碑林纪事之:胡缵宗诗书见金城

时间:2011-12-31 16:28来源:未知 作者:李鹏 点击: 载入中...

        在兰州碑林的影壁上,刻着胡缵宗书写的“海不扬波”四个大字。在碑林的西廊里,还刻着四条胡缵宗书写的自作《早朝诗》:

        九天星逐晓云开,五夜花迎紫气来。宸极飞龙启阊阖,萧韶舞凤坐蓬莱。夜冠八百鹓犹序,辞赋三千锦欲裁。好向中天作霖雨,周宣今日正求才。

        六街银烛引千官,禁阁铜龙漏未残。风动衮旒分日月,云开宫殿拜衣冠。羽林门下偏承露,韶舞空中欲和鸾。天子万年自端拱,水丞环佩亦珊珊。

        千官待漏立庭槐,万户流香袭院梅。楼外晓钟天地转,殿中宝扇斗星开。衣冠拜舞箫韶合,鸾凤飞扬日影来。朝罢翩然下薇省,东华春色映蓬莱。

        日傍扶桑晴欲动,春从太液暖初浮。六龙飞旆云中出,五凤鸣钟汉外流。御座天开睹尧舜,彤庭星列拜伊周。相如拟献长扬赋,只恐黄门漫尔留。
        胡缵宗生于1480年,卒于1560年,享年81岁,字孝思,一字世甫,号可泉,又号鸟鼠山人,明代巩昌府秦州秦安县(今甘肃天水市秦安县)人。正德三年(1508年)进士。历任翰林院检讨、嘉定州判官、潼川州知州、安庆府知府、苏州府知府,山东、浙江、山西布政使司左参政,河南左布政使,山东、河南巡抚、右副都御史,为政“廉洁辨治,名与况钟颉颃”。
        胡缵宗一生著述甚丰,著有《鸟鼠山人集》、《拟涯翁拟古乐府》、《拟汉乐府》、《愿学编》、《近取录》、《安庆府志》、《苏州府志》、《巩昌府志》、《秦安志》,辑有《秦汉文》、《雍音》、《唐雅》,均已刊行。还著有《仪礼集注》、《春秋集传》、《读子录》,辑有《汉音》、《魏音》等书,凡几十部。这些著作,都是研究古代社会政治、经济、文化不可多得的文史资料。

 

        胡缵宗在诗歌创作方面,致力于揭露和讽刺封建统治者的丑恶嘴脸。如《拟古杂诗》第三首:“惊喜君王至,西华夜启扉。后车三十乘,载得美人归。”史载,明武宗经常离开北京东游西逛,抢夺民女,荒淫无耻。正德十三年(1518年)九月,武宗到大同,“时车驾所至,近侍多先掠良家女子以充幸御,至数十车,在道日有死者。”足见胡缵宗这首诗所写的是事实。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评论说:“鸟鼠山人是诗直书其事,亦取祸之萌也。”情况确是这样。他因诗“穆王八骏空飞电,湘竹英皇泪不磨”,遭人诽谤,被明世宗逮捕入狱,打四十大棍,削籍为民。
        胡缵宗在文学主张上,和李梦阳相同,主张“文必秦汉,诗必盛唐”,提出文学秦汉,诗学盛唐。他的本意在取法乎上,无可非议,但由于强调过分,形成了拟古的风气,对文学的发展起了消极作用。
        胡缵宗的书法在当时很有影响。其楷书根植于颜体,继承了颜书用笔和结体的传统,深入《麻姑仙坛记》、《颜勤礼碑》、《颜家庙碑》等碑帖,长期钻研,刻苦习练。用笔深雄有力,行笔自然流畅,深得颜体书法雄强厚重、宽博茂密的艺术精髓。时人褒为“超颜三分”,可见其功力之深厚。
        我第一次见到胡缵宗的字,是山东曲阜孔庙门前的第一道石牌坊,上面刻着胡缵宗任山东巡抚时所题“金声玉振”四个大字,内容当然是歌颂孔夫子的。据说此牌坊是胡缵宗自己捐钱所修。
        第二次是在天水伏羲庙,看到胡缵宗写的“与天地准”的匾额。原匾佚失,是新做的。
        第三次是1999年到秦安,看到县博物馆存有胡缵宗写的“般若”木匾。
        第四次是在甘肃日报社梁军家里,看到胡缵宗的《早朝诗》拓片。梁军和我同龄,是多年的朋友,他有才华,文笔好,以一篇《教人立尽葵花影》遭受多年委屈,工格律诗和书法,颇有成就。当时,他还拿出谢稚柳的一件书法作品,内容是他的《水调歌头·扁都口》的前半阙:“胜迹传千古,山口险名扬。祁连横亘万里,六月雪茫茫。日出银光闪闪,暗霭朔风似箭,声卷远沙黄。恰应岑参语:‘曾断几人肠?’”谢稚柳先生已去世,欲寻他的咏陇书作,很不容易,正好梁军有此一幅,何其幸哉!我和他一起到省建筑设计院复印了这些资料。现在都已刻石,立在碑林东西廊。

 

        传说胡缵宗老年时,为给子孙后代留下他的墨宝,曾亲自书刻了许多木板,由胡氏家族代代相传,直到1949年以后,才遭到损坏。现在侥幸存下来的,就只有这首《早朝诗》了。我曾电话问胡家后代、现任秦安县水利局局长胡全福,他讲:“《鸟鼠山人集》40本,全部木刻,字有核桃大,放在祠堂和书房院,清朝、民国时还全在,解放以后陆续损坏了。现在,《鸟鼠山人集》的石印本,40本,只缺了一本,还存有39本。《早朝诗》刻在两块木板上,双面刻,还在。这些东西,都由我堂爸保管。《早朝诗》,当地也有人翻刻。”
 






        后来,看到比较多的胡缵宗的书作,是1999年4月间,卢玺凯、张树华从山东、江苏等地拓来的拓片。在江苏镇江市焦山公园的定慧寺,他们找到了胡缵宗写的“海不扬波”四个字,刻在寺院的影壁上,题款是“天水胡缵宗书”。他们找到有关部门,希望能得到帮助,拓一张拓片,但有关部门的同志说,定慧寺的主持是曙光大师,是当代著名的佛学家、书法家,声望很高,是不好轻易去说的。无奈,他们只好硬着头皮去直接找曙光大师。待他们讲明来意,曙光大师倒十分爽快,说如果不是商业行为,可以拓一张带回去,但只能拓一张。于是,他们挤过拥挤的人流,在曙光大师的学生、现代书法研究所所长、南京东方大学教授文备的陪同下,忙活了近两个小时,才拓到了一张拓片。拓片长170公分,宽80公分,字高55公分,宽36公分。以后才知道,曙光大师是天水人,他可能念及家乡要建设碑林,要翻刻“海不扬波”,才允许去拓。
        以后,我在我的老上司、原甘肃省委书记李子奇家里,看到中国书协副主席刘炳森写给他的一条横披,就是这四个字,可见其影响之大。
        在山东曲阜,他们看到了胡缵宗写的牌坊:
        嘉靖十七年吉
        金声玉振
        都察院右副御史天水胡缵宗立并书
        因为碑坊太高,游人又多,不好拓,拍了照片资料。
        在济南,他们拓到了趵突泉的拓片:
        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天水胡缵宗书  趵突泉  嘉靖十有六年端日济南府知府成宁司马奉立
        拓片长157公分,宽65公分。
        在苏州,他们拓到了“千人坐”的拓片,是胡缵宗任苏州知府时所题。传说吴王夫差修建陵墓时,为了保密,把修墓的一千民工埋于墓中,故称“千人坐”;还有个传说,佛家在此讲经时,有一千多弟子听讲,遂称“千人坐”。
        这里,我要大书特书,唐寅的墓碑是胡缵宗书写的。这个线索,是张尚瀛提供的,龚喜平在西北师范大学图书馆查出来的。唐寅(1470—1523),字伯虎,号六如居士,自称“江南第一风流才子”,江苏吴县人。他在29岁时,乡试得了第一,故人称唐解元。一部《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在全国放映,遂使妇孺皆知。唐寅去世时,胡缵宗正在苏州任知府,因此唐寅的墓碑为胡缵宗书。这件事,在《六如居士全集》里有记载。清嘉庆6年(1801年),唐仲冕刊印了《六如居士全集》,署名“吴唐寅伯虎著,长沙族裔仲冕陶山编”。唐仲冕在《重刊六如居士集序》中讲:“其坟墓,一在桃花坞,一在横塘桃花坞,有明胡太守缵宗碑。横塘载在方志,今并修之。予以同族来宰是邑,既修其墓,刻其遗集,欲求其后裔不可得。”
        据苏州学者江澄波核实:明人胡缵宗所书唐寅墓碑,在清初发现后,因历时较久早已不存。清嘉庆时,苏州知府唐仲冕曾经重修。至1949年以前,横塘之唐氏祖墓已荒芜不堪。现在的唐寅墓,是近年约略重修的。拓片也很难找到。
        为纪念胡缵宗这位明代的甘肃文学家、书法家,刻其诗文书法于兰州碑林,好多同志付出了辛勤的劳动,我从内心里非常感激。让胡缵宗的诗文书法见于金城,传之后世,我想其意义应该是深远的。

 

(责任编辑: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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