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林木中百姓
乌梁海,汉名异译有兀良哈、兀良罕、兀良孩、温娘改、乌浪汉、五两案、斡朗改等词。关于其词义,有多种解释,有的学者认为是蒙古语“森林中百姓”,有的学者认为是通古斯语“饲养驯鹿的人”之意。笔者在阿勒泰乌梁海聚居区调查时,据当地老人们说,“乌梁海”是蒙古语“乌仁该”之词的转音,“乌仁”是手巧,能干之意,“该”是家伙之意。因为在很久以前,乌梁海蒙古人善于打猎射箭,所以准噶尔蒙古人则称他们“乌仁该”,即“手巧的家伙”.无论哪种解释是正确的,其概念的含义都体现出乌梁海部是一个从事狩猎、驯鹿的部族群体。
乌梁海是蒙古族的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部落。早在17世纪初,在辽金时期的汉籍中曾多次提到“兀良合”;在拉施特《史集》是将兀良合分为森林兀良哈和兀良合两部分;在蒙古族着名的史书《蒙古秘史》中记载着乌梁海早期历史的痕迹;公元9、10世纪时,乌梁海部已经居住在不儿罕山及斡难河、克鲁伦河流域一带(今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在成吉思汗统一蒙古的战争中,扮演过重要角色,屡立显赫战功。元代,乌梁海部一部分留居不儿罕山原地,守护蒙古大汗陵寝。大部分东迁和南下至顾客朵颜温都山搠河(绰儿河)流域。以后,他们又以骠悍的姿态卷入了历史漩涡,推波助澜。明代。迁徙的乌梁海部落再南徙至璜水(今内蒙古西喇木伦河)以北广大地区,朱元璋在其地置“兀良哈三卫”,使其酋长,“各部所领,以安畜牧”.而留在不儿罕山守护蒙古大汗陵寝的那部分乌梁海蒙古人,在蒙古达延汗时代,被封为蒙古的左翼三万户之一,他们沿着杭爱山向西北迁移。清初,他们活动于唐努山、阿勒泰山一带,受准噶尔汗国统治。康熙年间,居住于唐努山的乌梁海归附了清朝,乾隆年间,清廷又出兵征服了居住在阿尔泰山的乌梁海部众。清朝在实行对乌梁海部的统治时,用统治蒙古的办法,即实行盟旗制度,将乌梁海部分为三部分,为了能够区别,以他们所居住的山名及湖名为其命名,居住在唐努山的乌梁海称为唐努乌梁海,其众编为五个旗四十六个佐领,居住在阿尔泰诺尔(诺尔为蒙古语“湖”之意,此湖就是现独联体俄罗斯联邦共和国戈尔诺阿尔泰自治州境内捷烈茨克湖)的乌梁海部众被称为阿尔泰诺尔乌梁海,内设两个旗四个佐领;居住在阿尔泰山南的乌梁海被称为阿勒泰乌梁海,被编为七个旗二十七个佐领,他们即新疆阿勒泰地区乌梁海蒙古。国内不少蒙古学者认为,这些乌梁海部人已不是真正的乌梁海人,他们多是由蒙古部落或突厥部落构成的,现在部分学者笼统地将唐努乌梁海定为图瓦族,阿勒泰淖尔乌梁海人为特楞古特人,阿勒泰乌梁海人为蒙古人。要揭示其内涵还很复杂,如唐努乌海,除图瓦族外,还有几千辖卡斯人,阿勒泰诺尔乌梁海,除特林古特族外,还有图瓦人,阿勒泰乌梁海,有约半数为图瓦人,还有少部分特林古特人。由此可以看出,自古我国北京游牧民族活跃在西至东部边疆的舞台上,在其漫长的历史进程中,每次大的政治变动,连续不断的战乱,都会波及他们的切身利益,牧地经常发生变动,使他们相互影响、相互融合、最终在民族成分及地理位置上留下痕迹。图瓦族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它和任何一个古老民族一样,其民族成分,决不能将它的过去和今天等同起来。国内外部分人类学家认为,图瓦族是突厥语系民族,它是在长期历史发展中由突厥、蒙古、通古斯三个部落逐渐融合形成的现代图瓦人。图瓦自元朝至清中叶以来,其统治者一直是蒙古人,许多蒙古人进入图瓦地区,同当地居民长期杂居而渐渐突厥化了,而大部分图瓦人由于长期受蒙古贵族统治,受蒙古族的影响很深,在其文化特点、风俗习惯、宗教信仰诸方面已和蒙古人一致。而居住在阿勒泰的图瓦人则更多地保留有西蒙古(又称准噶尔蒙古、卫拉特蒙古)古老的习俗。近现代以来,又受哈萨克文化的影响。由于禾木、哈纳斯、哈巴河等地边境又与俄罗斯接壤,当地图瓦人又接受俄罗文化的影响。因此,图瓦人的族际发展演变,为我们研究民族发展规律,提供了一系列生动的社会活化石。
阿勒泰乌梁海蒙古自古在深山老林中穴居野处,居住极其分散,而且也很少有一个固定的地方,本世纪初他们才由山区的穴居走向草原或谷地从游猎生活向游牧生活过渡。长期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之中,直至80年代初,其历史及文化各方面都神秘莫测、鲜为人知。本人在阿勒泰蒙古族聚居区调查时得知,阿勒泰的蒙古族总计有5616人,基本上是乌梁海部人,其中半数以上是图瓦人。主要聚居在布尔津县的禾木哈纳斯蒙古乡、哈巴河县的白哈巴村、富蕴县的铁买克乡及阿勒泰市的汗德尕特蒙古民族乡。
二、游牧与狩猎生涯
位于新疆东北部的阿尔泰山,其名称“阿尔泰”为蒙古语“金子”之意。阿尔泰山是一条很长的山脉,西部在俄罗斯境内,中部在新疆境内,东部则在蒙古人民共和国境内,因此它是中、蒙、俄三国的界山。位于新疆阿勒泰地区的那段山脉,正好位于阿尔泰山腹部,“阿勒泰”这一地名也就是因境内有“阿尔泰山”而得名。阿尔泰山不仅矿藏丰富,而且森林茂盛,水源充沛。阿勒泰地区有着名的额尔齐斯河、乌伦古河两大水系,额尔齐斯河发源于阿尔泰山,由东向西汇集了克兰河、布尔津河、哈巴河等主要支流后,流向俄罗斯境内。在阿尔泰山的中段,布尔津河的上游地带,还有一个着名的哈纳斯冰川,长达12公里,它的冰雪融水和这一地带的温润气候,使得喀纳斯河终年河水丰盛,河谷密生松杉、白桦,野生珍贵动植物资源异常丰富,自古以来就是游牧民渔猎的好地方。
阿勒泰的乌梁海蒙古人由于长期居住在深山密林中,交通闭塞,加上解放前社会动荡,长期处于不安宁状况,畜牧业生产得不到发展,生产力极不发达,直至本世纪70年代未能摆脱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状况。除了少数王公贵族、部落头人拥有成群的牲畜外,大部分没有牲畜的平民百姓则以渔猎为生,即使有牲畜,也就是一些为数不多的马匹和驯鹿。本世纪30年代倪志书在《新疆之蒙族》(《新亚细亚月刊》第8卷,第2期)一文中对他们的社会经济概述道“十之六游牧,十之四狩猎”.由此可见其部众有近半数从事着狩猎生产。居住在阿勒泰北部的乌梁海人,即布尔津县禾木哈纳斯蒙古民族乡及哈巴河县白哈巴村一带,由于这一带森林稠密,人民以狩猎为生,居住在山间平原及河谷的乌梁海人,即汗德嘎河流域及青河流域,其众以游牧为主,兼营农业及狩猎业。乌梁海人作为狩猎民族直至现代都特别喜爱狩猎,每到农闲或牧闲时节,男子们都进山狩猎,几乎每家都有一支猎枪及弓箭,男子们将猎枪视为第二生命,过去他们部落有个古老的习俗,如果男子想离婚,当他出走时,只带上猎枪和弓箭,骑上马,其他物品都留给女方。
对去阿勒泰乌梁海人狩猎是在一定的地域范围之内,因为一个居民地带与另一个居民地带之间距离很远,因此每块大的地区,由一个部落控制,不让外族人到他们的地域范围内去捕猎。狩猎方式有集体出猎及单独出猎两种。所为集体出猎就是以一个氏族为单位,多至20-30人,少至5人,有时几个年青人结合,没有组织首领,集体出猎不常有。有时根据包工合同去打黑貂,主人给他们一支猎枪、一条猎犬、一匹马(出租方式)和食品,所打的貂皮一半归主人,如果只有一个人打猎,也按同样比例分配。秋冬是他们狩猎的大好时机。秋季打猎时骑马,没马者则步行。冬季由于雪厚、路滑,骑马上山不便,因此打猎时用自制的滑雪板当交通工具。在我国古代史籍中,将他们使用的滑雪板称为木马,在《通典》卷二百“结骨”条中载道:“其国猎皆乘木马,升降山磴,追赴若飞。”雪橇也是每家每户必备的交通工具,在冰天雪地的林海里,它既可以载东西,也可用来载人。乌梁海部蒙古在长期的狩猎实践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和知识,男女都精骑善射,熟悉猎场和各种野兽的习性和生活规律,能准确地判断野兽的踪迹,能熟练地掌握各种打猎方法。他们狩猎的工具主要是猎枪,一种是用兽皮同俄国人交换而来;另一种则是自制土猎枪,其子弹和火药自己制造(用黑土和树胶做子弹,用一些草木的炭灰做火药)。此外,用夹子和套索及弓箭是乌梁海人猎获大动物的主要手段。使用夹子主要是捕获熊和鹿,过去他们使用的夹子多为土造,有大小不等,捕熊的夹子一般比较大,小夹子捕紫貂、旱獭和狐狸。堵截设围,一般是夹子和套索一起使用。还有在野兽出没的地方设陷井及用弓箭射兽等等办法。弓箭为蒙古族传统的狩猎工具。蒙古族为一个擅长弓箭的民族。现代以来大部分蒙古部落已不用弓箭,但阿勒泰乌梁海蒙古部仍然保存着。现在,由于实施森林保护法及野生动物保护法,许多珍贵动物不让打,但不少乌梁海人家里仍然可以看见猎枪、弓箭及夹子,他们以打狼、旱獭、野兔等作为一种娱乐活动,他们热衷于狩猎,将其视为世代相传的习俗。
过去阿勒泰乌梁海部是蒙古最穷的部落之一,百姓家里一般只有一、二头牛,几只羊,特点是图瓦氏族有的人什么牲畜没有,完全靠狩猎为生,因此狩猎也是他们获得肉食的主要来源之一,野兽皮也成了他们换取必需的生活用品的重要物品。清代,他们给皇帝的纳贡物就为貂皮。因此,阿勒泰人的经济形态长期处于比较原始的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形态,因而缺乏商品生产观念,对外交换所需生产和生活用品大都是“以物易物”.当地无商人,来经商的主要是外地来的汉、俄罗斯、维吾尔、塔塔尔等民族,他们用廉价的商品换取乌梁海人珍贵的兽皮。他们同俄国商人交换猎枪、铅弹、火柴、斧头等日用品,同汉维等商人换取布匹、丝绸、茶叶、米、面、酒等物品。紫貂及鹿茸价值高,一张紫貂皮可以换近百快茶或百只羊,鹿茸按叉子论价,叉子越多价值越高,一个叉能换五、六块砖茶而一个旱獭皮才换一块砖茶。由于乌梁海蒙古生活在高寒山区,因此除了夏季穿布制长袍外,春、秋、冬三季都穿皮袍、戴皮帽,穿自己缝制的皮毡靴,他们的被褥也是用兽皮做的,乌梁海妇女对兽皮加工,具有特殊的技能,经她们加工的兽皮结实、柔软、轻快。冬季出猎,穿上皮衣、皮袍,骑上马、英俊、潇洒,完全是一副游猎民族的特色。
在牧业生产中,阿勒泰乌梁海人同其它乌梁海人一样,主要是饲养驯鹿,其方式是圈养。驯鹿以食苔藓为主,高山上铺满了苔藓,而且能在雪下很好地保存下来,因此鹿在任何季节都可觅食,除了苔藓外,驯鹿还吃蘑菇,树木和灌木的嫩枝,驯鹿在林区的用途是无可比拟的,它可以用来骑和驮载。除驯鹿外,还饲养马、牛、羊、狗等牲畜。捕鱼、采集也是他们这些“森林中百姓”的生活来源之一。阿勒泰山区土壤肥沃,生长着很多野生植物,他们采集的植物主要有两种,一种叫“萨日哈”,形如蒜;另一种叫“别克”,状如萝卜,均为无毒、味甜的植物。乌梁海人用水或牛奶煮着吃,或用烘炭烤制,或晒成干,冬天食用。阿勒泰山上松树繁茂,因此松籽也多,他们在秋季采松籽炒着食用。由于阿尔泰山中河流、湖泊较多。因此鱼也很多,鱼也成了乌梁海人维持生活的来源之一,这与新疆的其它蒙古部落是不相同的。过去由于河、湖内鱼较多,因此捕鱼较容易,方式也比较简单,主要有:(1)用柳树枝编成长1米左右的长方形的筐,捕时将筐放入鱼活动的水域中,鱼游入筐中就出不来了;(2)用网捞或勾钓;(3)用木制或铁制的鱼叉扎鱼。他们捕的鱼都不出售,自食。如捕的鱼多了,将鱼晾干,冬天食用。
由于阿勒泰东北边境与俄罗斯联邦接壤,在本世纪初至50年代,俄罗斯人常来白河巴、禾木哈纳斯一带居住、种地、养蜂、经商,如禾木喀纳斯一带解放前有200多户俄罗斯人,本地的乌梁海蒙古给他们当长工,与此同时,从俄罗斯人那里学会了种地、磨面、养蜂的技术。
过去他们的农业生产十分落后,没有固定的耕地,多择河边空旷地耕种。种植作物有青稞、小米及小麦。牧民们将麦子种上后就上山,也不进行田间管理,直到收割季节才下山收割。由于耕种及灌溉方式落后,种植数量有限,因此产量也低。由于阿勒泰的乌梁海蒙古人长期处于与世隔绝的封闭环境中,本世纪60年代还保存着火镰打火的取火方式。
三、蒙古包与木屋
1、蒙古包。阿勒泰乌梁海部众由原始时代的穴居野处,到古代过渡为居住窝棚。窝棚形状为圆形拱顶,以活树为支柱,再用桦树皮覆盖即成。制作简单,便于遗弃。近代以来,又由居住窝棚过渡到帐篷,即蒙古包。着名的西欧史学家多桑在《蒙古史》一书中对蒙古包做了概括及形象的描绘,书云:“所居帐结枝为垣,形圆,高与人齐。上有椽,蓁端以木环承之。外覆以毡,用马尾绳系束之,门亦用毡,户向南,帐顶开天窗。”蒙古包有两种,一种为简易式,即用三根木头搭成架子(一根梁、两根撑,然后用30根木椽斜插而成)。这种包多用于牧民转场时,支架不必永久性地固定,院内不必设木栅,它的建造和拆除都较为简单,冬用毛毡围包,夏用苇帘覆盖;另一种是固定式的,同样用毛毡做屋盖和屋墙,包内的支架大小不等,有八个、六个、四个等。这种蒙古包较正规,它与简易式蒙古包不同,墙基必须埋人地内,毡房周围的土地必须砸实,然后把屋墙墙角用石块或木材加以固定,包内的装饰也较为讲究,地上铺毡子,富户还铺地毯,设木床,这种蒙古包的建造和拆除较为繁复。
2、木屋。阿勒泰的乌梁海部蒙古不同于其它地区的蒙古族居住特点是,除了毡房外,还居住在独具特色的木屋里,其建筑风格是在继承其传统方式的基础上,吸取俄罗斯民族的建筑技术,从而形成自己的建筑风格。据当地的老人们讲,在本世纪初,俄国人来阿勒泰居住以前,当地乌梁海人就知道用木材建房了。后来,俄国人来此地居住,他们又从俄国人那里学到了较为先进的建房技术,主要是尖顶的建造,尖顶可减少冬季积雪的压力。他们从不知道土石建房。木屋有许多优越性,首先取材方便,当地森林密布;再者适应气候,冬暖夏凉;更重要的是山区雨雪多,木屋经久耐用,可用50-60年,如果使用时间过久,易透风漏雨。木屋的建筑材料全部用圆木筑成,一种是呈三角形,一种是顶成三角形,围墙成四方形。盖房时首先要选择地势稍高的地址,不打地基,形成一个水平面,然后开始建筑。圆木之间要加一层苔藓或其它干草,干草之上再加泥土。房屋类型有住房、走廊、厨房三种,三者连为一体,排成一线,只有三者的建筑风格不相同。住房的上半部分呈三角形,厨房的上半部分呈圆锥形。除此之外,生活较富裕的家庭还建有洗澡房,专门建洗澡房这在其它少数民族中是少见的,有趣的是,他们的这种洗澡房在新疆境内是独一无二的,澡房呈正方体,也是木制,有一门和一透光小窗,窗既可采光,又可逸出水蒸气,房顶有一出烟孔,房下角有一小沟,是洗浴流污水的通道,澡房中间有大圆石支成的火塘,火塘上再覆盖多面石头一层,这层石头是用于散热的的,上面再放上盛有水的锅。当点火烧红这层石头后,房间有了石头散出的热气,再用水激石头,就会产生水蒸气,此时房内热气弥漫,可以蒸气浴,锅内热水可洗澡,房内还搭有用木板钉成的长椅。据当地老人们说,这种洗澡房是跟俄国人学的。乌梁海人在住房前后用栅栏围成小院,院外还设有牲畜棚圈。
四、萨满教与祭敖包
阿勒泰乌梁海蒙古人最初信仰萨满教。萨满教表现为偶像崇拜,他们认为太阳、月亮、水土、山川、河流都有神灵,特别是“腾格里”(蒙古语,意为天)被看作是最高神灵。蒙古人崇拜天,认为它是一切事物的创造者。萨满巫师,蒙古人称“博”、“博”兼星占、占卜、医师于一身。本世纪中叶,阿勒泰乌梁海部还有“博”给人看病,“博”身着古怪的衣服,拿着鼓,边敲边念驱鬼和驱灾的口诀,就算是看病了。阿勒泰乌梁海人非常崇拜天,对于他们来说神秘变幻的天神处于至高无上的地位,他们对天体的崇拜在阿勒泰岩画中也有表现。每年开春,他们都要以一个部落或一个氏族为单位祭天,举行仪式时杀一匹青马作为祭品,之后人们朝天叩头,表示祭天,喇嘛念经,祈求老天爷开恩,免除天灾人祸,使牲畜兴旺。春天打第一个雷时,人们要给天叩头,朝天撒酒或奶子,他们将雷与天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称雷为“天的声音”.另外还有婚宴时,在给客人敬酒时,先朝天上洒一杯酒,表示敬重。
火神,在远古时代,从事狩猎的蒙古族用火来驱赶野兽,照明取暖,因此他们认为火神是人们的保护神,火是纯洁的象征,火炉又是火神的象征。是不可玷污的。祭火在阿勒泰乌梁海中表现很突出,逢年过节或婚宴等,都要祭火。大年三十晚,家家要灯火通明,表示以驱鬼魂和邪恶。火神崇拜还表现在他们的日常生活里,吃饭、喝茶、饮酒必须先敬火炉,他们最忌讳往火里吐痰、撒尿、扔脏东西。
崇拜太阳也是阿勒泰乌梁海人最主要的自然崇拜对象之一。他们讲究无论是搭蒙古包或是建造木头房子,其门必须朝东或东南,即太阳升起的方向。根据阿勒泰岩画总的情况来看,岩画绝大多数凿刻在东向朝阳的岩壁上,岩画东向朝阳的意义比较容易理解,它与古代游牧民的崇拜太阳的意识形态相一致。还有新婚夫妇在入新房前必须先跪拜太阳,然后再入新房。
祭敖包。蒙古人的祭敖包是以萨满教为其本源,但后来,黄教从其自身利益出发,将佛像置于敖包中,以致两教合流,虽然祭祀的形式上亦多了一些变化,但万变不离其宗,其祭天、祭火、祭山乃是敖包祭祀中的主祭。敖包就是在山上堆一堆石头,石头中央插着挂有哈达的树枝。在阿勒泰的乌梁海聚集区,随处可见这样的石堆。设敖包时要讲究将敖包设在高处,四周要干净,并忌讳在敖包附近做不文明的事情。凡路过敖包的蒙古人都要在敖包上放上一块石头或献哈达或敬一杯酒,表示祭祀,骑马者还可以把马鬃割下一绺挂在敖包上。敖包作为蒙古诸部落举行盛大祭黄的圣地,也是部落地界及征战时新开疆域的标记,据传成吉思汗西征时,每得一地,即将石堆成敖包,而且阿勒泰境内就有成吉思汗远征时所堆积的敖包。在仲夏“望时”之际,即农历5月间,阿勒泰山乌梁海蒙古聚居区就要举行一年一度的祭敖包活动。此时,立得高高的敖包上挂满了各种彩色的布条,并放有奶食品、羊头等祭品。首先杀一只羊,用血祭天地、河湖,然后酒祭,接着又用爬地松或大柏叶香,在敖包旁点燃,表示火祭。然后由身穿奇特的服装,头戴角饰帽的萨满,手拿着鼓,边喊边敲,手舞足蹈,领着部落首领及众人绕着敖包三圈,完毕,众人给敖包嗑头,祈求神灵先祖赐福,祈求天神降雨。
乌梁海人又称祭敖包为祈雨节,如果这一年是旱年,那么举行祭敖包活动主要目的是祈求老天降雨,使水草丰盛。祈雨巫术是早期蒙古族萨满教的一种信仰技术和方法,是施术者凭借自己的力量,可以求得雨水的一种展示,现在大多数蒙古部落已不进行祈雨巫术了。他们以祭敖包作为蒙古族的传统节日,有的地区称为“那达慕”,即“娱乐”之意。在“那达慕”节大家唱歌跳舞,要举行骑马、摔跤,射箭等男子三项技艺。
在阿勒泰的乌梁海部落中,还保留着蒙古族古老的“色特日勒合”礼俗,图瓦人称为“厄得克”,即为水神和火神献牲畜。这种仪式要在五六月间举办,届时,在喇嘛选定的日子里,各家或同一氏族里,首先在黄色山羊的脖子上拴上彩色布条,将其拉向火堆,将山羊的脖子往下按,表示向火神嗑头,完毕,同样也放生。接着又找来一只青色的山羊,同样在脖子上挂上彩条,之后让青山羊向河水磕头,完毕,同样也放生。有的氏族用马来祭火神和水神,以表示隆重。凡是献给火神和水神的这些牲兽,不能再使用,既不能剪毛、挤奶、乘骑,更不能宰杀。
五、“绰尔”笛
笔者曾在禾木哈纳斯蒙古乡乌梁海部艺人家中发现了一种类似笛子的乐器,他们告诉我这叫“绰尔”,是新疆蒙古族特有的乐器。这种乐器我是第一次见到,我想在其它蒙古部中可能早已遗失,只在阿勒泰的蒙古人中保存了下来。这些吹奏“绰尔”笛的艺人大都出身于绰尔世家,他们从祖辈及同氏族的老“绰尔”手那里学会了制作及吹奏绰尔。据艺人们介绍,绰尔用红松及竹管或当地一种名为扎拉特草的茎干制作。它上、下为一直通空管,长大约在60公分左右,粗细、管壁厚薄视制作材料而定。管上端无哨片或山口吹孔,全靠舌尖控制风门大小发出声音,清代的《西域图志》卷40准噶尔章内对绰尔作了较为详细的描述;“绰尔,形如内地之萧。以竹为之,通体长二尺三寸九分六厘。凡四孔,最下一孔,距管端二尺一寸三份,次上一孔距管端一尺九寸三分三厘。次上一孔距管端一尺七寸二分,最上一孔,距管端一尺五寸二分三厘,上口径九分六厘四毫,管末口径六分三厘。以舌侧抵管之上口,吹以成音。” 绰尔与史籍记载的绰尔形制奏法极为相似,前开三孔,也有四孔的。演奏时,两手执管,右手食指拇指按第一孔、背孔,左手拇指食指按第二孔、第三孔,管口置于齿内侧,用舌尖控制管口发音,可奏五声音阶乐曲。吹奏绰尔时,粗犷的喉鼻音持续乐句始终,和圆润的旋律音相结合,构成了绰尔所独有的特殊音色。新疆蒙古族着名的作家道尔加拉在其书《托布秀尔与楚吾尔曲选》内写道:“楚吾尔(即绰尔)以吹奏悠长、抒情、深沉和悲哀的乐曲为主。在阿勒泰地区乌梁海部落的蒙古牧区,我们可以在节日里、婚礼上和放牧、祀敖包、祀水土等活动中听到楚吾尔的声音,也可以见到乐手以吹奏楚吾尔的方式对遭到困难以至生离死别的人们进行慰籍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