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县境内的青泥古道作为古代秦陇入蜀的必经之道,至今隐藏在徽县水阳乡、大河店乡、嘉陵镇、虞关乡境内的青泥岭山脉中。青泥古道引得诗仙李白在他的《蜀道难》中为后人留下了“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的千古名句;诗圣杜甫也在《水会渡》诗中对青泥古道留下了“山行有常程,中夜尚未安。微月没已久,崖倾路何难”的无限感慨。
青泥古道正是陈仓道里最为险峻的一段
今年五月初,记者去甘川交界处文县的李子坝采访时,在白水江、白龙江沿岸又一次温习了着名的阴平古道的路线,它是历史上汉羌氐各族人民经过几千年努力开辟的入川道路。当时我就想到在陇南的另一个县徽县,也有一条以险峻着称于世的古道,大诗人李白、杜甫都曾经从此经过,并写下了诗篇,它就是青泥古道。
大唐诗仙和诗圣都留下煌煌大作的地方,气象该是何等不凡?
早在2011年9月,60余位全国政协委员和相关领域的专家曾在陕川两省进行了为期9天的“蜀道文化线路保护与申遗”专题调研,引起广泛关注。
原来蜀道的概念非常宽泛,包括古时各地通往古代蜀地的道路以及蜀地范围内的道路。以成都为原点来说:自成都向北,由陕入蜀的,有翻越秦岭到汉中的陈仓道、褒斜道、傥骆道、子午道(古时汉中属蜀国),有从汉中翻越大巴山入蜀的金牛道、米仓道、荔枝道,有由甘肃入蜀的阴平道;自成都向西,有连接西藏通西域的茶马古道;成都以南,有由云南入蜀的五尺道和在此基础上拓展可通向南亚的西南丝绸之路;成都以东,有自三峡溯长江而上的水道。
其中翻越秦岭到汉中的陈仓道,它的具体路线就是从陈仓向西南出散关,沿嘉陵江上游(故道水)谷道至今凤县,折西南沿故道水河谷,经今两当(汉故道)、徽县(汉河池)至今略阳(汉嘉陵道)接沮水道抵汉中,或经今略阳境内的陈平道至今宁强大安驿接金牛道入川,而记者想去探访的青泥古道就是陈仓道里最为险峻的一段。
7月8日乘车从兰州冒雨出发时,记者对次日青泥岭之行能否实现有点担心。
这种担忧一出天水市时达到了顶点。没有消歇的大雨让天水娘娘坝到徽县江洛镇一途的河水暴涨,在一些路段,肆虐的山洪漫过了路面,让人触目惊心。公路两边阴郁的山林早已和沉降的暮色融在一起不可辨了,细小的水珠在车窗一遇震颤抖动,就变成了一条条细小的水蛇。车窗外先是一盏一盏仿佛相互失散的车灯不经意地飞掠而来,而后这些光晕渐渐彼此靠近、依偎,三三两两连缀成线,最后渐渐汇集成灯的河流,让我们暂时忘记了在身边还有一条危险的河流在暗影中流动。
7月9日早晨8时,窗外响彻一夜的雨忽然变小了,我探出手指试试,变成了毛毛雨,这真是莫名的惊喜,此时前往青泥古道,一定能最直接地体验到它的泥泞难行吧。
陪同我们采访的大河店乡党委书记卢富增说,青泥岭的主峰铁山,它高耸于群山之巅,海拔高达1746米,天晴时从县城朝向东南方向眺望就能看见。在《徽县新志》里对铁山的面貌有生动地描述:“青泥岭在兴州长举北,西北接溪,山东即今通路,悬崖万仞,上多云雨,行者屡陷泥淖,故曰青泥岭。东南四十里巾子山,其山巅望之形似巾子,故名。其色如铁,又名铁山。唐谓之青泥,宋始称铁山。”
那条曾被无数文人墨客激赏慨叹过的艰苦卓绝的古道隐匿在哪里呢?
从徽县县城出发到大河店乡的青泥村,大约十公里的车程,一出县城便是绕山的乡村公路,但因为早已硬化成水泥路面,这段行程显得得轻快异常。
青泥岭山脉横亘在徽县东南嘉陵、大河、虞关三乡镇之间,绵延20多公里。在雨中它的诸多山峦烟树隐隐,远看或浓或淡、或明或暗,朦朦胧胧,缥缥缈缈,像一道道波浪在涌动。但一到近处,你就会发现被林草叶蔓重重遮蔽的山岩绝不甘蛰伏,不时露出真身。
那种峥嵘深远的风骨,如果是让一位国画妙手来摹写,我想,得穷尽斧劈皴、拖泥带水皴、披麻皴、云头皴各种技法,才能展现一二吧。
风吹过,一缕缕轻烟在山峦之间飘移,而随着山势起伏的这条乡村公路在我眼里也像一条美丽的青蛇婉约动人,而那条曾被无数文人墨客激赏慨叹过的艰苦卓绝的古道又隐匿在哪里呢?
看到我一脸的疑惑,从一上任就在努力挖掘青泥古道文化内涵的卢富增却不动声色,他说这两天正在看唐宋八大家之一的柳宗元写的一篇叙事散文《兴州江运记》,它记述的是唐德宗贞元十七至二十一年(公元799-804)间,御史大夫严砺任山南西道兴州节度使时为改善自兴州长举(今陕西略阳县)至成州(今甘肃成县)西界的军粮运输条件,疏浚嘉陵江航道的事迹。“兴州之西为戎居,岁备亭障,实以精卒。以道之险隘,兵困于食,守用不固……自长举北至于青泥山,又西抵于成州,过栗亭川、逾宝井堡,崖谷峻隘,十里百折,负重而上,若捣利刃,颠踣腾箱,血流栈道……夫毕力,守卒延颈,嗷嗷之声,其可哀也,若是者绵三百里而余……”卢富增说,这段文字完全是柳文多用短句、简练生动的特点,它足可佐证唐代时青泥道(翻越河池县青泥岭的一段古蜀道)虽然极为艰险,但却是一条南北必经通道。
讲到这儿他停下来拨通了青泥村一位村民的电话,嘱咐村民为我们准备两双雨鞋,说一会要用。我问什么缘故,卢富增说我们要找的碑刻、摩崖石刻和人走马踩留下的石上印痕都分布在青泥村再往南的山道上。已经下了一天两夜的雨水,早让那里的路山水漫流、泥泞遍地了。
原来要体验青泥古道真正的魅力得从青泥村才开始。
在青泥村的文化广场,记者看到了两座白水泥塑像,左边的诗圣杜甫面容清癯,手中拿的毛笔似乎重若千斤;而右边的诗仙则显得神采飞扬,他举杯相约,好像要和来客一起共醉呢!
雨中静寂的青泥村在历史上绝不寻常,宋以前的历代朝廷都在这里设下驿站供路人歇息。
北宋殿中侍御史赵拚在景佑元年(1034)及以后的几年中数次自长安入蜀走青泥道,他在青泥驿是这样的心境:“暂留山驿又晨兴,西望旌旄想旧朋……境上凭侍逐远境,青泥寒晓入云登。”
在青泥村,记者看到了八棵枝干共生在一起的银杏树--“八仙树”,看到了已经倾颓,但却雕窗明柱的清代的民居--杜家大院,在草丛间,我们还找到了前人制作的石槽、石碾和石臼等旧物,这从侧面可以印证昔日的青泥村所在地是青泥古道上过往的官宦商旅准备粮秣、储存体力的中转站。
(责任编辑:陈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