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喀什噶尔到叶尔羌

时间:2014-06-28 08:30来源:新疆经济报 作者:沈苇 点击: 载入中...

喀什噶尔古城

 

喀什噶尔古城墙

 

  尽管现代化已给喀什抹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但她骨子里依然珍藏着古老的个性。我总觉得在她浓郁风情的外表下隐藏着另一座城--一座城中之城,一种现在时中遥远的过去时,一个由信仰、传奇和诗篇构成的精神图谱。从喀什噶尔到叶尔羌,不是从一座城到另一座城、从一个地名到另一个地名,而是从一种时间到另一种时间--从喀喇汗王朝来到叶尔羌汗国。几百年前,一位意大利人走过我今天的路程。


  喀什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在纷繁印象和凌乱记忆中我是否触抚到了她的一点脉搏、目睹过她面纱下的真容?为什么多年来我总在思念她、频返这魂牵梦萦的城?


  喧闹的巴扎、迷宫似的老城、学者和汗王们的寝陵、晨光中的艾提尕尔清真寺、经书和香料的气息、建筑内部的无限图案……喀什是丰盛的、多义的:喀什噶尔,一个词中的 “各色砖房”、“玉石集中之地”、“初创”……同时,她是华美的、深邃的。她的美是尘土中开放的玫瑰、风中摇曳的沙枣树,是褐色面纱下难以揣度的女性的禁忌与妩媚,银髯飘飘的老者阅尽人世沧桑后脸上的从容安详,还有孩子们稚气大眼睛中深深的蓝。


  尽管现代化已给喀什抹上了一层异样的色彩,但她骨子里依然珍藏着古老的个性。我总觉得在她浓郁风情的外表下隐藏着另一座城-- 一座城中之城,一种现在时中遥远的过去时,一个由信仰、传奇和诗篇构成的精神图谱。


  --她是一部智者之书吧?是喀喇汗时代的智者们写下的集体经卷?拂去羊皮封面上的灰土和落叶,尽管我已读过多遍,但至今尚未真正领会她的奥义和真谛。


  以恰萨为中心的喀什老城曾是着名的喀喇汗王朝王宫所在地,七八百年前喀什噶尔的中心。漫长的岁月并未毁掉它旧时的容颜,仿佛时光在这里静止下来,紧紧依附在过街楼、厚实的土墙和油腻斑剥的木楣上面。它至今仍保持了浓郁的中世纪风格。走在喀什老城,犹如走在《一千零一夜》的深处,而引人入胜的美,总在那些曲径通幽迷宫般小巷的最深处。


  老城就是一个“深处”.它隐秘、含蓄、自足,接受了时光之手的打造,收下了岁月微薄的遗赠,却保留和酿造了时光中遥远的声音、气息和色彩:一种古朴和芬芳。古巷内总是十分安静,偶有卖酸奶、凉粉的小贩穿巷而过。光线忽明忽暗,明暗反差是如此之大,如同一幅变幻的黑白木刻。土墙和过街楼挡住了阳光的直射和暴晒,即使在最炎热的夏天,走在古巷内,你仍感到十分凉爽。白天,男人们上班或做买卖去了,小巷内只留下妇女和儿童。孩子们玩陀螺、跳皮绳,围在一起分享一盆水煮土豆。妇女们绣花帽,晾晒地毯,撩开用沙枣核做的门帘,相互久久地交谈,倾吐着心里话。穿艾得莱斯绸的姑娘像一朵彩色火苗,在幽深的小巷里梦境般地远去了。首饰匠的喷枪呼呼呼地喷出了蓝色火苗。裁缝店里传来缝纫机的响声。老式理发店散发着肥皂好闻的香味。铁匠铺前拴着乡下来的马,它在等待换一副新的铁掌,由于紧张和害怕,身子在微微颤抖、冒汗……


  黄昏的时候,我爬着摇摇晃晃的木梯,登上我的朋友阿不都·苏甫尔家的屋顶。从东湖公园望过去,老城就像是一座遗弃的坟场,破落而杂乱,露出一点死气沉沉的土灰色。而此刻,我只上到几米高的屋顶,展现在眼前的却是另外一番壮观景象:参差错落的屋顶绵延起伏,依旧是土灰色的波浪,依旧是几何学的变幻,在你视线中展开,带着一种令人踏实的泥土的颜色,一直铺向天边。它的辽阔和开敞完全超乎我的想象--它就是一个海,一个提升到空中的海面!我说不上它给人辉煌壮丽的感觉,但它的确充满生机,甚至有一种杂乱的繁华:在傍晚橙黄柔和的光线中,电视天线像人的手臂伸向空中,捕捉着天空的音讯。家家屋顶上种着鲜花,盛开的夹竹桃,沉甸甸的无花果,着名的喀什玫瑰,构成一个名副其实的“空中花园”.不少厨房也搬到了屋顶上,主妇们在忙碌,洗菜,切西红柿,空气中传来葱爆羊肉诱人的香味。养鸽人唱着古老的喀什噶尔民歌,用玉米粒喂养心爱的蓝鸽子。鸽群在天空盘旋,撒下嘹亮的哨音。这哨音就像是它们播下的种子,可以控制屋顶上晨昏的明暗……


  站在中亚的屋顶,恍惚迷离之中,我突然产生了时空倒错的感觉。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位古代的喀什噶尔人,正沿着时间之河逆流而上,去采撷失去的花园里的露珠,或者把香料和玉石运送到遥远的东土……我感到失去的时光带走了我,正在返回时间的源头,返回喀什噶尔:一种“初创”.


  在这世上我已遂心愿,


  对贪欲我也紧闭了双眼。


  对今生的求索我已厌倦,


  万念俱泯,再也无话可言。


  这是1070年,玉素甫·哈斯·哈吉甫快要完成《福乐智慧》时写下的一首4行诗。此时,他觉得自己用一部前无古人的长诗把要说的话说完了,把世界也写尽了。他是满意的,因为自己有了两种归宿:喀什噶尔和《福乐智慧》。


  位于喀什市体育路54号的玉素甫·哈斯·哈吉甫墓以高大的蓝色拱顶、多达10座以上的邦克楼、曲折的回廊和布局的主次分明又浑然一体着称于世,是伊斯兰陵墓建筑的典范之作。在诗人墓室的四壁上,用维文、汉文、英文、阿拉伯文4种文字镌刻着《福乐智慧》中的警句格言:“智慧是明灯,给盲人赋予眼睛/它赋予哑人以语言,死人以灵魂。”“财物好比是盐水一样,/你越唱越渴,欲壑难平。”“人的心田好比无底的大海/知识好比珍珠,深藏在海底。”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生于巴拉沙衮(约1018年),青年时代来到喀喇汗王朝的东都喀什噶尔,执政于皇家伊斯兰教经学院,当时只是一名默默无闻的普通教员。1069年至1070年,他历时18个月,写出长达85章、共计13290行的长诗《福乐智慧》(直译为“带来幸福的知识”),将它献给喀什噶尔的统治者苏来曼·桃花石·布格拉汗。苏来曼·桃花石·布格拉汗读后十分赞赏,封他为哈斯·哈吉甫(“可靠的侍从”),相当于王宫高级顾问。


  玉素甫·哈斯·哈吉甫用一首诗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结束了早年的漂泊、贫寒,从此过上衣食无忧、养尊处优的宫廷生活。一部《福乐智慧》似乎耗尽了他,此后再没有别的作品流传于世。从文学史角度来讲,《福乐智慧》的价值在于:这是用回鹘文写成的第一部大型文学作品。它既是一部劝诫性的长诗,又是一部用诗的形式写成的哲学、伦理学着作。诗中4个象征性的人物:日出国王、月圆大臣、贤明大臣和觉醒隐士,分别代表正义、幸运、智慧和知足。全诗围绕“幸福的智慧”展开讨论,中心议题是安邦治国:如何治理国家以及如何建设理想的东方之国。在结构形式上首创诗体对话,具有诗剧的某些元素和基本特征。 (责任编辑:陈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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