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花谢了,石榴花开了。春天一如满城的烟柳风絮,眼见她来,不见她去,待发觉的时候,在雨来雨去中已然立夏。
前两年的春末夏初都在太行山中写生,桃花李花谢了之后,随着而来的是雪白的梨花,那一缕缕清雅沁入心脾的梨花暗香飘来,提醒我夏天即将到来。然而这些年生活在热闹的都市中,虽说也有“一场春雨一场热”的感觉,却对这不冷不热的初夏毫无印象可言。满脑子想着的是繁杂无休的公务以及纠结如麻的人事。然后一整天在许许多多来往应酬之中,密密实实地虚空着,现在想想,似乎有些不可理喻,是可怜复可悲的。嗟乎!一个陷入了红尘的人是不可救药的,如同一截淹没在荒芜沼泽的树桩。人生有时像一个并不可笑的冷笑话,当然,更多的时候,遭遇笑话的可能还是我自己的愚痴与不识时务。
每一段生命都有其骄傲,也有其焦虑和忧愁。青春是件颇为迷惘的事情,除去不计成本的韶华,除去怀抱高远的梦想,其实青春一无所有,甚至一无是处。真的,在似乎拥有了一个平凡人日渐安稳地工作和生活的今天,在这雨夜里,再打量那些远去的岁月时,不能不发出一丝感叹:一个人的成熟,有时是以付出青春的惨痛为代价的!可是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愿意把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换取时光倒流,哪怕是回到因为前途迷茫而惘怅、一无是处的18岁时光。
曾经嘲笑过古代那些梦想长生不老而去求药求仙的君王,也曾讥讽过那些意志消沉、庸庸碌碌的中年人。可想想,过去的他们不正是今天我自己吗?我又有何理由嘲笑和讥讽他们呢?悲夫,任时光流转,生命貌似坚强实则脆弱的本质,从未发生过根本性的变化。而生命的价值和可贵之处,或许正在于它的短暂和不可复制。
领导说我是一个很有个性的人,而我觉得自己已是个适应性很强的人,可我还是经常被一些毫无由头的烦恼所困扰。有一首流行歌曲叫《不想长大》,事实上我也真的不愿意长大。然而,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始终是要长大的。只不过一旦你发现一个人真的长大,这个人也就差不多到了“夕阳红”的时候。
人是生活在一个进取和妥协纠缠的悖论环境中,无论怎样都无法完满,残缺是它内在不可更改的本质。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这句话:物不求余随处是,事如能者此心清。是啊,一个成功地活了一世的凡人,不过是竭力在有限的生命中,尽最大的可能回到原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