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又到各家各户杀猪的季节,杀猪是过年的前奏。山里人养猪不易,杀猪便不会随便,平日里若不是有了大病大灾大事,若不是有了婚丧嫁娶,是不杀猪的。杀猪时不仅可以美餐一顿,现在看来更有诗意的是小伙伴相聚一起玩猪尿泡。
作为六七十年代农村出生的人,小的时候,家里除了极少的买油盐钱外,基本上是没有闲钱,稍微需要用点钱买的玩具都不属于考虑的范围,因为根本不可能买得起。不像现在的孩子,如果遇到喜欢的玩具就一赖二缠三哭,不得不罢休。山里娃也没什么好玩的,于是,每到年关节气,婚丧悲庆,那个家里杀猪,我们一群小孩子就早早的呆在旁边。
看着婶婶们把水烧得滚烫,小个的三爷把一把把杀猪刀、刮毛刀、剔骨刀、大菜刀磨得雪亮,在阳光下刺出一道道寒光。几个力大的叔叔三两下把那嗷嗷乱叫、奋力挣扎的胖猪"治服",满脸胡茬的二叔接过三爷递来的杀猪刀,嘴里念念有词,突然用刀背在猪前蹄砸了一下,杀猪刀一下子捅进了猪的喉咙。胆小的三妹和小五姐会蒙住眼睛不敢看,男娃们有的也怕,但都不敢蒙眼睛,因为更怕被笑话。猪血一下子顺着刀柄喷了出来,甚至会喷过血盆撒了一地,这时,大人们会异口同声的说"旺了!""旺了!""旺了!",后来才知道,那是大人们对来年的一种期盼和祈祷。
盖着稻草或麻布,一桶桶滚烫的热水泼洒了上去,许久,灵巧的小六叔掀开稻草或麻布,试了试,刮毛刀在他手里一阵翻滚,不一会儿,猪毛落了一地,刚才还黑黝黝的胖猪成了白溜溜的。魁梧的二叔用大菜刀开始对白溜溜的胖猪开膛破肚,那种手艺并不比读书后知道的"庖丁解牛"逊色。
"拿去玩去!"猪尿泡被二叔一刀割了下来,扔给了我们,随着一股腥臊猪尿味的蔓延,我们的故事开始了。玩猪尿泡也是一门自"技术",猪尿泡到手后首先关键是要做好清洗除臭工作,这个工作看起来不复杂,做起来有些难度,把猪尿泡里剩余的猪尿倒掉,翻转里子出来,用瓦渣片或碎瓷片刮那表层,把那泥一样的,发绿的浆子刮掉,再用灶灰搓揉,用灶灰一次又一次的搓揉后,那股腥臊的猪尿味慢慢淡去,当然这个清洗的工作一般都有女孩来完成,少不了细心灵巧的四姐和八妹。第二步是力气活,一般由粗壮的老二完成,吹猪尿也需要一定的技巧,并不是有力气就行,就算是肺活量较大的老二也要边吹边揉,猪尿泡吹了揉,揉了吹,才从拳头大吹到足球大。第三步就开始玩猪尿泡的游戏了,可踢、可投、可抛,无论是踢,投,还是抛,后来才知道那是自己最初的足球、篮球和排球的启蒙运动。那一日,大大小小的孩子就这样围着猪尿泡,又踢,又投,又抛,欢呼声,哭闹声,合着山寨里狗儿的狂吠,其热闹程度并不亚于一个小型的运动会。当然,持续时间就停留在那个孩子将它踢破,或是被狗儿一嘴咬烂。
如今说来,玩猪尿泡多少有辱斯文,因为那家伙说来也很不卫生。但是,对于当时没有玩具的山里娃来说,有猪尿泡玩已经很幸福了。现在,每当杀猪时,猪尿泡也并不会随意的丢弃。不知是谁开出的药方,遗尿,猪尿泡一个,洗净,加白胡椒20粒,煮烂分两次吃完,一日1个,连用5个。忌鸭肉、冬瓜、梨。据说对成人和小孩都管用。我玩过猪尿泡,但没有吃过,我想从一个猪尿泡由不卫生的孩子娱乐玩具到民间的丹方,不得不说是一种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