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留滞浙江七年,一次因酒兴大发,题诗道:“因循未归得,不是恋鲈鱼。”同僚一个叫卢简求的看到该诗,开玩笑说:“丞相虽不为鲈鱼,为好镜湖春色耳!”可见元稹与采春二人当时的关系众人皆知。
两个人,一个罗敷有夫,一个使君有妇,却公然以情人身份来往,时间长达七年之久。可怜的周季崇,就这样被戴上了一顶纯正的绿帽子!也有传说,元稹给了周季崇一笔钱,就当买断了刘采春。
元稹有个风流癖好,喜欢为相好的女人写诗。也是,文人嘛,只有这个特长了。当年,元才子和薛涛热恋时,写了一首《寄赠薛涛》,后来与刘采春恋爱时,又写了一首《赠刘采春》诗,如下:
新妆巧样画双蛾,谩里常州透额罗。
正面偷匀光滑笏,缓行轻踏破纹波。
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
更有恼人肠断处,选词能唱望夫歌。
比起当今有收藏女性用品癖好的某些官员,元稹的这爱好还是个比较文雅、有档次的爱好。
人患才少,元才子患才多;人患情少,元才子患情多。这位四处留情的文人,虽然好写的是艳词,倒是为后人留下了一些不入正史法眼的线索和资料。
首先,从元才子的诗中,我们可以推断,刘采春是个美女,并且是个很有气质的美女。你看,在元才子笔下,刘采春“言辞雅措风流足,举止低回秀媚多”。到底是文艺工作者,风情万种,跟一般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其次,我们还可以推测,刘采春是个时尚女郎。她爱打扮、会打扮,领导时尚新潮流:“新妆巧样画双蛾,谩里常州透额罗。”
看来,刘采春的审美品位具有超前性,可那时候,没有时尚女性杂志《瑞丽》,也没有不定期举办的时装发布会,刘采春全靠自学成才。她的装束就是当时最流行的时装,她的发式就是当时最时髦的发式,放到现在,肯定是个穿名牌的讲究生活品位的时尚女人。
最使元稹迷恋且为之心醉的,还不是刘采春的“新妆巧样”,而是听她轻摇檀板,唱一曲“恼人肠断”的《望夫歌》。声调宛转,再加上小鸟依人般的楚楚动人,谁人不爱,更何况像元长官这样擅长怜香惜玉的才子!
刘采春与元稹的绯闻虽然流传甚广,可这段感情也是无疾而终,原因很简单,刘采春与薛涛一样,身份低贱,与元才子门不当,户不对。
唐代的士人以风流多情著称,婚外找的情人可以很随意,但婚姻则是看得相当严肃,时俗以结高门大户之女为风尚。一般百姓士人不说,就连一国之君的皇帝都不能免俗,看下面的史实,就知道门当户对在当时的婚姻中有多重要了。
唐文宗时,皇帝向宰相郑覃求婚,这郑氏是当时长安的著名世家大族。文宗皇帝希望郑覃能把孙女嫁给皇太子,但郑覃宁可把孙女嫁给时为九品官的崔某,也不愿让孙女成为皇太子妃或未来的皇后,因为崔姓是长安的另一大著名家族。
文宗结不成亲家,只好在宫中郁闷地自问自答:“民间修婚姻,不计官品而上阀阅。我家二百年天子,顾不及崔、卢耶?”言下之意说,我一个至高无上的皇帝,都赶不上一个九品的世族小官?答案是——确实比不上!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人家郑宰相宁可把孙女送到九品小官的崔家,也不当你皇帝家的母仪天下。可能在世胄郑宰相的眼里,你李家皇帝就是个少数民族的暴发户!
元稹的初恋女友崔莺莺就是因为身份不够高贵,元稹与其“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从一夜情到N夜情后,把人家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最后却“弃置莫复陈”,并且还用诅咒的口气称莺莺是“天生尤物,不妖其身,必妖其人”。
把自己当初苦苦追求的女人视作“祸水”、不祥之物,而自己则“余之德不足以胜妖孽”,所以“忍情”弃舍,为自己抛弃莺莺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要论资历,元才子还真可以称得上是“资深薄情郎”,是陈世美的老前辈呢。
所以元刘两人的结局注定是“不求天长地久,只是曾经拥有”。最后,元才子又成功地全身而退。还是那句老话:女人无法克服爱情,男人无法克服名利。
有一首著名的诗,像是为专门为元才子量身定做的,如下:
轻轻地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丝云彩。
刘采春后来不知所终,作为一代流行巨星,实是令人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