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切尔夫人曾经这样描绘她在故乡格兰瑟姆度过的青少年时代:在一家街边小店里,柜台后面挂着一块块咸肉,空气中弥漫着烤面包的香味,未来的撒切尔夫人、当时的玛格丽特在柜台前称量白糖。窗外不远处的通往北方的铁路上不时有列车隆隆驶过。在这个家庭里,父亲道德高尚,母亲性情贤淑,他们恪守着维多利亚时代的价值观:节俭、克制、爱国、富有责任感,他们把这个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这种描述当然十分正确,但这并不是全部真相。事实上,从1959年进入议会以来,撒切尔夫人一直都以标准的托利党(即保守党)女党员的面貌出现:她的丈夫是一个富裕的商人,她的孩子们在最昂贵的私立学校读书,他们一家人居住在伦敦的阔人区切尔西,她本人则是芬奇利在议会的代表。1975年2月,撒切尔夫人从爱德华?希思手中接过了保守党权柄,这个年代的风尚是没有阶级差别,为此,她必须给自己找出一个并不怎么显赫的出身。她对记者们说:“我年轻的时候家境可算不上优越。”她成功地把某段时期的贫困生活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只要人们家里没了咸肉、黄油或者鸡蛋,他们就会在夜里或周末的任何时候来敲门。我们都知道自己要靠为顾客服务来生活,抱怨是没有用的——因此也就没人抱怨。”但很快,她的父亲就不止是一个店老板了,他成了市议员,后来连续担任金融委员会主席、商会主席等职务,并在1945年至1946年期间担任该市市长。撒切尔夫人用父亲的例子和自己的生活来证明苦干必有回报这一道理,宣扬自我奋斗、家庭价值观以及实用主义的基督教精神。这种描述堪称自我标榜的一个完美典范。
父亲罗伯茨不仅仅是一个循道派,而且是卫斯理派,这影响了家庭氛围。撒切尔夫人的少年时代完全被她父母的信仰笼罩。星期天几乎全被用来参加教堂礼拜。家庭的社交生活也是以教堂为基础的。母亲每周二带她去参加缝纫会活动;她和姐姐周五还要参加循道派团体的活动。这个家庭生活刻板、绝对禁酒、恪守各种清规戒律。罗伯茨一家在芬金街卫斯理教堂的教徒身份是他们在格兰瑟姆具有一定地位的标志:他们比其他循道派、浸礼派以及不信国教的新教徒们都高出一筹,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自命不凡意识。
撒切尔夫人多次强调,自己从父亲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坚持自己的信念,不要盲从,她不止一次地宣称,“我从生活在一个小城里的具有坚定信念的父亲那里学来的正是这种基于坚定信念的直率风格。”而提到母亲只是淡淡地说:“我深深的爱她,不过15岁以后我们之间就再没有什么话说了。这并不是她的错,她每天呆在家里,家庭的负担拖累了她。”1989年工党议员,心理分析专家利奥?艾伯斯曾出版过一部备受争议的著作《玛格丽特:贝蒂的女儿》,该书称撒切尔夫人与母亲关系冷淡是因为她缺少正常的来自母亲的关爱。同样,撒切尔夫人后来表现出来的强烈的竞争欲说明她少年时就要为赢得大人的关注而奋斗,她那咄咄逼人的秉性和沉重的道德感暴露出她根深蒂固的不安全感。于是,玛格丽特通过和父亲共同奋斗而成为受他宠爱的孩子:一个当儿子一样看的女儿。因此她绝口不提母亲而把父亲理想化了。父亲鼓励玛格丽特阅读当时有影响的书籍,诸如斯特雷奇的《即将到来的权力斗争》等书,并和她讨论这些书的内容。“我父亲每周都从图书馆带回两本书——本‘严肃的’是留给他自己和我看的,另一本小说则是给母亲看的。”撒切尔夫人后来回忆,她当时最喜欢的一部狄更斯的小说是《双城记》,因为它与政治有关。在回忆录中撒切尔夫人说自己的生活被“电影来到格兰瑟姆”所点亮。她花了一整页来描写自己少年时对“好莱坞浪漫世界”的痴迷,她写道,“格兰瑟姆是一个小城,但在电影院我却能让自己驰骋在想象力的奇妙王国里。这也使我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在现实中驰骋一番。”这就是撒切尔夫人的少年时代。在这个严肃的女孩儿的内心里,有一个演员呼之欲出。她有一种出风头的渴望。在她五十多岁时,这种对聚光灯的本能渴求终于把她推上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无法想象到的广阔舞台上。
然而,也有人大煞风景地指出,父亲对撒切尔夫人的影响算不上很大,自从她18岁考入牛津大学索默维尔学院学习化学专业,她就比当时大多数青年人更加坚定而彻底地甩开了自己的家庭。她尽可能地远离格兰瑟姆,去开创自己的新生活。撒切尔夫人有一次说,“家庭成员离得越近,架就吵得越凶。”这话本是她用来评论当时的欧共体的,但也许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感受。
在学校,玛格丽特不算很出色,但很勤奋。她最喜欢的活动是学校辩论会,凭借从小养成的阅读习惯以及后来的努力,她知道的东西远比她的同学要多得多。很多同学觉得玛格丽特高不可攀,而她认为那些姑娘只知道傻笑。于是,在大学里,玛格丽特没有莫逆之交,而是一心扑在学习上。也正是在牛津大学,玛格丽特对政治产生了兴趣,她加入牛津大学的保守党组织,后为还被选为主席。
从牛津大学毕业后,玛格丽特先在伦敦一家塑料公司找到一份工作,做化学研究。当时她被提名为肯特郡达特福德城的保守党竞选议员候选人。其时她年仅24岁,是整个国家中最年轻的女候选人。可是,达特福德城是劳动党的堡垒,玛格丽特给击败了。但就在这时候,她得到了上天赐给她的缘分:在她被提名为候选人的那天晚上,一个陌生人开车搭她回伦敦。他名叫丹尼斯?撒切尔。此人高大英俊,是卫理公会的伙伴,经营家庭颜料和糊墙纸生意。一向老成持重的玛格丽特一见到他,就觉得他是自己丈夫的最佳人选,竟然违反了她自小到大都一直奉行的严厉信条,不顾其为有妇之夫,很快与他打得火热。虽然那时候英国卫理公会强烈反对离婚。他们还是冲破了重重阻力,于1951年12月13日在伦敦城市路威斯莱小教堂里举行了结婚仪式。
婚姻生活一开始,丹尼斯和玛格丽特就定下了以工作为重的模式——而且,两人的事业都一样重要。即使度蜜月,在葡萄牙、马德拉岛、巴黎,丹尼斯也偷偷地去做了几趟生意。f电f门在伦敦住下后,丹尼斯则鼓励玛格丽特成为一名律师,那是她政治生涯的一个小插曲。
此时是英国社会发生变化的时代。不久后,伊丽莎白二世女王就登基了。玛格丽特写了一篇文章投给报纸,题目是“醒来,妇女”。文章写道:“像祈祷无数一样,伊丽莎白二世登基了。如果说,她的登基有助于把反对妇女登上高位的偏见的最后一片碎布片扔掉,那么,一个妇女的新时代就确实已经到来了。我希望,我们能看到越来越多的妇女把家庭和事业都结合起来。”
她的确把家庭与事业结合得很好。1953年8月,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马克和凯罗。玛格丽特尽力做好一个贤妻良母,想方设法挤出时间来和孩子一起玩,“我父亲尽量使我自己得到教育,他没得到。”她说,“因为我的孩子得到了教育,我歙尽量多给他们一点乐趣。”而且,她经常做好吃的来招待她丈夫的生意伙伴,总是起早给丹尼斯做早餐。就在这样的忙碌中,她还在1953年12月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后来成为了保守党律师协会执委会的第一名女委员。丹尼斯有一次对他的朋友说,“玛格丽特决定她要做什么,怎样去做好它。不论是很早起床还是工作到深夜,都是为了把工作做好。一个很单一明确的目的就是要把他做的每件事做好。”
她百折不挠地向着自己的目标前进。1950年竞选失败后,玛格丽特又一次被提名为达特福德市的候选人,结果再次败北。经过努力,她的名字上了奥尔平顿区的候选人名单,但选举中又一次失败。1957年,丹克纳和梅斯两个选区都拒绝接收她为候选人,她在牛津区的努力也没有成功。然而她越挫越勇。1958年,保守党人占优势的芬奇莱选区出现空缺,撒切尔夫人从200名竞选者中脱颖而出,并在1959年的大选中获胜,成为芬奇莱区议员。这是她成为职业政治家的开始,这时她34岁。
摘自《拜倒在石榴裙下的历史》,团结出版社2008年3月版,
摘自《畅销书摘》200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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