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她的事,她问我:“你呢?”
我怔住了。
我有什么好说?比起她,我是太平凡了,我有什么可以说的?
“你是怎么结婚的?”
“我只是,理所当然的结了婚,像所有的男人一样。”
“她爱你吗?”她忽然问:“你的妻子。”
“我想爱的,不然,她不会嫁给我。”我说。
“多么奇怪,嫁一个人未必要爱一个人。”
“她是爱我的。”
“好好,她爱你,我不要与你吵架。”她笑了,笑得狡猾。
但是她爱我吗?我细细想了起来,或是问:我爱她吗?我们只是在一起生活了这许多年而已。她一向没有注意过我的犬齿。我们从来没有好好的交谈过,一切好像只是规律,因为我们在婚姻注册署签了字,我是合法陪她睡觉、养她的男人。日子越久,束缚越多,于是我们两个人就乖乖的就范了。
我不愿意再想下去。
今天对我来说,是特别奢侈的。我没有走。
我留了下来。
反正我会找一个说话,来遮掩一夜不归的真相。
从今夜开始,我是完全的变了。
她的房间是美丽的,与她的人一样。一张铜柱的床,无数的镜子。
我叹一口气。
我并没有把这个当艳遇,但今夜我捕捉到了一点梦想。
然后天就亮了。
我连电话都没有打回家。
我只睡了几个钟头。我点了一枝烟,吸了一口。
她睡在我身边。整个人伏在床上,我只看到她一头的黑发与美丽的肩膀。
我多么希望她是我的妻子。
她醒来了,没有转过头来,她问:“几点钟?”
我拿起表,“九点半。”
“你快走吧。”她说。
我吻她的背。
她很平静的说:“迟了就更不好解释。”
“我很抱歉。”
“别说这种话。”她坐起来,头发被在额角上。
我替她拨开头发,“今夜你可会寂寞?”
她点点头。
我点一枝烟给她。
“一个人寂寞的时候,常常会抓错东西。我是个例子,一当我寂寞,我便马上急不及待了。你结了婚,很好,你回了家之后,我会把你忘得一干二净。”
“我忘不了你。”
她大笑,“听听看,这些对白,多么像时代曲。”
我也笑了。
我含着烟穿上我的衬衫。
“你回去告诉你妻子什么?”她好奇的问。
“我送一个醉酒的朋友回家。”
“她会相信?”
“会,”我说:“我从来没送过醉酒的朋友回家。”
“她是一个好妻子。你也是一个好丈夫。”她说。
我伸手摸她的脸。“谢谢你,你也很好。”
她微笑,然后眼泪流下了她的脸颊。
“好好的画你的画。”我用手指揩去了她的眼泪。
但是我自己也想哭。
她仍在微笑,“一片灰尘,”她说:“掉进我眼睛里了。”
我不得不走了。
“谢谢你。”我说。
“不,谢谢你。再见!”
“再见。”我说。
我拿过了上衣,走到客厅,开了门,离去了。
天在下雨,没有阳光。
回去我会编一大堆话来骗妻,她是会相信的。她不会了解我,但是她相信我。
我扬手叫了一部车。
我记住了乔的门牌。
但是我不会再去。
正如她说:美丽是短暂的,我回去也没有用。
我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抽出一枝,点着了。我会记得她的脸。但是我有家庭、有子女。一个人到了某个年纪,自然会把理想放弃,我不愿意失去现有的东西。这个晚上之后,恐怕我永远见不到乔了。
我必须要记得我是一个有理智的人。我是一个成人。
车子驶向我的家。到了,车子停下来,我付了车资。
妻马上打开了门。
“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她很焦急的问。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