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考古工作者在天水市小陇山林业局花庙河上游的党川林场放马滩护林站发掘了战国至秦汉时期的墓群、在已发掘的13座战国秦墓和1座西汉墓中,出土文物400多件。其中有7幅战国木板地图,以及目前世界上最早的纸质地图尤为重要。木板地图出土于M1,它是该地已发掘墓葬中规模最大、随葬品最多的一座,460枚书字竹简和毛笔出于棺内。而绘有地图的4块木板则置于棺、椁之间。
种种迹象表明墓主可能是个职业占卜者。由于误把降图内地名“封丘”识作“邽丘‘,而天水在战国时即已有”邽县“的建制,故发掘报告认为墓主或为邦县属吏。其实当时天水地区不仅仅有邽县,邦县东南还有个氐道。7幅地图绘制在4块木板上。(3块木板两段绘图)。木板为松木质地,表面刨平,墨线绘图。木板长度分别为26.7、26.6、26.5268厘米,宽度分别为18.1、15.18.1、16.9厘米、厚度均约l.l厘米。木板保存良好,虽浸水两千多年而未朽坏,经脱水处理后木质仍较坚硬、字迹与线条基本清晰。据出土物作合分析,确定这是座战国晚期墓葬。这7幅木板地图是我国目前所知时代最早的地图实物,比1973年出土于长沙马王堆汉墓的帛质地图至少要早半个多世纪。从世界范围内看,也算得上是罕见的地理古图。就绘制技术而言,采用了以水系为主体的原则,我国地理学自古以来有重视水文的特点,早期的几部地理名着如《禹贡》、《水经》、《水经注》等。都是以水为纲的。图中绘出由山系、河流、溪符、道路、关隘和居民点,并用文字标出重要名称,标文大都按河、溪、谷的走向书写,随时提醒人们注意读图方位。有的图上还特别注明某地生长某种可砍伐的木材,某段河谷的长度距离,已初具经济地理的性质。7幅图中有一幅因未完成故未标记文字;其余6幅共标地名28处,山名2处,水名8处,谷名4处,关隘6处,亭形符号1处。除用粗细、直曲不同的线条表示河流、道路、山系轮廓外,还用方框圈围重要居民点的名称,并使用一些具有特定意义的形象符号,已初步形成了一套图例规则。
对照马王堆西堆汉帛绘地图的内容看,可知许多图例已被沿用,有的甚至沿用至今,和马王堆西汉帛图一样,这些木板地图也是在实测基础上绘制的,准确度和比例的把握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
除了未完成的一幅外,各图彼此是有内在联系的。其中一幅是总图,另5幅是总图范围内的局部细图,这从图的形状和一些相同地中的标位上可以看出。由于年代过于久远,古今地名变异太大,我们已很难用地名对应的方法来判断图形所反映的实际地区。但诸图有总有分,许多部位可以相互衔接或重合,共同显示着一个地区。而且,墓主将这套木板图作为随葬品置于身边,可见这一定是墓主生前比较熟悉的地区,很可能就是他居住、生活、工作的地区。研究放马滩木板地图的学者们也大都沿着这个思路分析,判断该图所绘的就是今天天水县中南部地域。这个思路决非凭空悬想,是有一定道理的。第一从地图显示出的水系,主河道流向及分水岭格局看,正同天水县中南部地貌实况相符,那一带由于秦岭山系东西绵亘,成为长江水系与黄河水系的分水梁脊,故山南麓的江河谷溪大都由北向南流,木板地图所绘也是如此。第二,总图中部二水合流处,用方框标记”邸丞,而在同墓所出竹简文字中,又言及“邸”.氐本为先秦西北边域少数民族的一种称谓。氐字加“邑”旁。为地名无疑。秦制,地方行政长官的副手称“丞”:邸有“丞”,表明这里是一处行政建制的治所。李学勤先生曾撰文指出:这里的“邸”就是西汉时陇两郡的氐道所在。道是与县同级的专设于少数民族地域的行政建制,秦时已有,汉承秦制。看来战国后期秦已有氐道之置。氏道的位置,据古文籍记载,就在今天水县境内。《汉书·地理志》陇两郡“氐道”曰:“《禹贡》养水所出,至武都为汉,莽曰亭道。”养水,即《禹贡》“蟠冢导漾,东流为汉的漾水。敞《水经》云:”漾水出陇两氐道县嶓冢山,东至武都汉县为汉水。“嶓冢山即今主峰位于天水市南弃寿乡境内向南伸延的一支山脉,在先秦这是非常受世人关注的西北名山,它曾经是汉水的主要发源地。
古漾水潭于蟠冢山东木麓,实即今纵贯徽县南人赢陵江的永宁河(其流经天水县的上游称花庙河)。在嘉陵江未形成前,漾水和源于嶓冢山西簏流经礼县,西和的西汉水,合流后在今陕西勉县地区入汉水。后来因自然环境变化,此水与汉水联通的河道拥阻而改道南流入川,便形成了嘉陵江。所以后汉袁山松的《后汉书·郡国志》说:”汉有二源,东出氐道,西出西县之蟠冢山。“古地志均言漾水出氐道,又说它源于嶓冢山东麓,我们由此可知氐道在蟠冢山之东。清代学者王先谦在《汉书礼注》中说,氐道故城在上邽之东南,下辨之东北,并与西县接界。其说明当不移、上邽在今天水市,左面标名”西卢“,右面标名”东卢“,其上北下南,确凿无疑。由于各图间有内在联系,能够合而为一图,故上述二图的面置方位,就是全部7幅图的面置方位。这一点弄清楚之后,读图时便就井然有序了。对照今天水县与徽县地图,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木板各图所绘。实即今天水县中南部的花庙河流域,以及上游经娘娘坝东南流至桑树桠与花庙河相会的白家河水系。”邸“字标位于今徽县北部的高桥河与永宁河的交汇地带。
古老的华复文明有重视地图的悠久传统。文献记载,黄帝时已有”史皇作图“.《战国策》言苏秦游说赵王:”臣窃以天下之地图案之,诸侯之地五倍于秦。“表明当时不仅已有各诸侯国的疆域图,而且已能较准确地显示面积比例。秦亡时萧何”独先人收秦丞相御史律令图书藏之“,在后来的楚汉相争中,帮了刘邦的大忙。放马滩所在的古氐道,乃战国时代秦国的腹地,不仅在M1中出土了这么多详略兼备、绘制技术已相当成熟的木板地图,还在时代晚一些的西汉墓葬中出土了世界上最早的纸质地图残片,再一次用实物证实了我国古代尤其是秦地的地图绘制传统。这些考古发现,不仅在古地理学史和绘图学史领域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也为秦文化研究增添了新的内容。
据《陇上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