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想要孩子的时候,与丈夫的关系已完全破裂了……孑然一身的我,无论如何想要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女儿的诞生,是我无上?福的瞬间……将来也没有向某政治家(指角荣)求得认知的打算。即使对方自己要认亲,我也会拒绝。无论户籍上如何,女儿是在管田中叫“爹爹”、“老爹”的声声呼唤中长大的。田中也很喜欢女儿。
1972年,就在田中当首相已成定局的时候,其身边两位新闻界出身的秘书麓邦明和早坂茂三出于对其政治前途的考虑,曾向角荣进言辞退昭子。田中自己也明白秘书们唯恐日后媒体拿昭子做文章的良苦用心。但考虑了几天后,他流着泪说:“你们的想法我明白,但我和昭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分。”遂拒绝了秘书的谏言。对此,早坂表示理解,而麓则离角荣而去。?如古往今来所有面对“江山-美人”考验的政治人物一样,昭子确实是角荣的软肋:没有独当一面的昭子“内当家”式的襄助,角荣未必能成就一代政权;而一朝坐上首相宝座之后,没能及时斩断与旧日红颜的情感维系,坐视新闻界的炒作,乃至引发负面连锁反应,至恶性发酵,也许只有角荣本人才能理解其责任有多沉重。可尽管如此,角荣后来在洛克希德事件的司法调查中,全部责任一人揽过,对昭子没有半句微词,颇有古时武士之风:
包括越山会等我的政治团体在内的砂防会馆和有关事务所的事务,由佐藤昭君一手承担。她与我系同乡之谊,同为柏崎出生?昭和二十一年(1946年)我头一次作为候补参加众议院选举时,协助我处理日常事务,昭和三十六年(1961年),又担负起越山会的事务,直到今天。她虽然是关西财政经济研究会的会计责任者,可事实上说是砂防会馆及相关事务所的总负责人也不为过。但她于法律、制度并无责任,只是由于工作经历最久,是活字典般的存在,所以才自然被置于右的立场上。
既是武士,便同时兼具武士的洁癖与矜持。洛案事发后,昭子被认为是角荣金脉当然的知情者,被国会作为证人传唤。对此,角荣耿耿于怀,他把自己的女人在国会上登台作证看做是一种“不洁”.终于,发表两篇重磅调查的《文艺春秋》出版一个半月后,角荣辞职,在史上最高支持率中登场的田中政权只持续了两年多一点的时间。
但角荣到底是武士。经过旷日持久的诉讼战,1983年10月,东京地方法院判决田中有罪,有期徒刑四年并追缴五亿元贿款。田中当天即上诉,并拒绝辞去议员公职。前首相被断罪的史上闻所未闻的事态,使国会空转,旋即解散。执政党内的最大派阀田中派呼风唤雨,彰显了神话般的政治实力。在随后新一轮的众议院大选中,角荣以“戴罪之身”一举收割了22万张选票,再次当选。
但1985年2月,为树立竹下(登)政权,以金丸信为首的田中派大佬不惜分裂,成立了“派中派”的创政会,角荣受到重创,尤其是看到自己一手栽培,一向宠爱有加的弟子小泽一郎居然忝列发起人的时候,终于扛不住了,突发脑梗塞而倒下。昭子痛感责任,彼时曾对一位长年负责跟踪报道角荣的《新澙日报》政治记者谈起过内心的痛悔。她一边责怪创政会的成员,“都是你们让老爷子如此受苦,才糟糕至此”,同时也为自己的粗心而自责不已:“他明明跟我说‘手发麻',我却只为他按摩了几下便草草了事……”
出院之日,角荣被爱女田中真纪子接回目白的家,昭子随即被田中家解雇,同时,砂防会馆里的田中事务所关闭。昭子当然知道,老爷子身不由己,田中家的事一概由真纪子说了算。而长年以来,真纪子最恨的人有两个,一个是东京神乐坂的艺伎出身、为田中生过两男一女的情人辻和子,还有一个便是佐藤昭子。对此,昭子虽然心知肚明,但看在角荣的份上,从未从自己口中吐露过对真纪子的半个“不”字。
田中事务所关闭后,昭子自己成立了一个名为“政经调查会”的机构,并在砂防会馆旁边的写字楼里赁屋办公,静静地等待武士“卷土重来”.但角荣终于一病沉疴,于1993年12月辞世。至此,从角荣病倒至离世,逾八年的时间,佐藤昭子再也没见过田中角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