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布莱森:循规蹈矩

时间:2012-02-09 16:39来源:人在故乡为异客 作者:比尔·布莱森 点击: 载入中...
  那天下午我干了件蠢事,我走进镇上某家咖啡店,未经允许就擅自就座了。在美国可不能这么做,可是之前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重要的念头(也就是:牙膏管里总还有那么点牙膏吧——总会有的,想想吧),我得把这个稍纵即逝的想法尽快记下来,那家店里空荡荡的,所以我就挑了张靠近大门的桌子坐下了。
  一两分钟后,女招待——顾客就座经理——走上前来以冷静的口气对我说,“我看见你自己找位子坐下了。”
   “是啊,”我骄傲地回答。“衣服也是我自己穿的。”
  “难道你没看见指示牌吗?”她歪过头去示意一块大指示牌,上面写着“请等候引座。”
  这家咖啡店我来过150次了,从各种不同的角度看过这块牌子,就是没有以仰卧的姿势看过。
  “哦!”我的语气显得很无辜,然后说:“天哪,我没看到。”
  她叹了口气,“好吧,这片的服务生现在很忙,所以请你稍等,她一会儿就过来。”
  方圆五十英尺内没有其他顾客,可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对张贴出的标牌不敬,所以罚入炼狱里服短期徒刑。
  说美国人喜欢规则是大错特错,就和说英国人喜欢排队完全正确一样都有失偏颇。遵守规则并非出于热心或关爱,只是多少出于本能的认同吧,认同这些规则很有用,有助于建立和维护一个文明有序的社会。
  总的来说规则很好。我必须得说明,有时候少许条顿骑士团式的纪律(译者注:Teutonic Order是12世纪在巴勒斯坦成立的天主教军事组织之一,由德意志贵族组成,以黑色十字为标志,现已成为纯信仰组织。这里作者的意思应为严厉的军事纪律)在英国是不会出岔子的。比如说有些人因为怕麻烦不把车停好,一辆车占了两个车位。(容我直言,对于这样的过错我赞成处以极刑。)
  但是,有时候美国人对于规则的热衷有点过了头。就拿我们镇上的公共游泳池来说吧,就有二十七条成文规定——二十七条啊!——其中我最喜欢的是“从跳水板上跳水每次只能弹跳一下。”而且所有的规则都严格加以执行。
  令人懊恼的是这些规则究竟有没有道理竟然成了完全无关紧要的事。大约一年前,为了应付日益高涨的恐怖主义威胁,美国的航空公司开始要求乘客们在登机时提交带照片的身份证明。我第一次听说这个规定的时候正好抵达离家120英里的飞机场赶一趟航班。
  “我得看看你带照片的身份证明,”这位工作人员魅力四射,热情无限,就像有些员工第一次拿到公司免费发放的尼龙领带那样神气活现。
  “是吗?可是我好像没有,”我一边说一边拍拍口袋,似乎这样就能变出点什么来一样,然后从我的钱包里掏出一张又一张卡片。我有各种身份证明卡——图书馆借阅卡、信用卡、社会保障卡、健康保险卡、机票——上面都有我的名字,可是却没有照片。最后,我在钱包背面找到了一张爱荷华州的老驾照,我自己早就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
   “这个过期了,”他嗤之以鼻。
  “可是我又不会要求去开飞机,”我回答。
  “不管怎么说,这卡是15年前的,我要看近来的证件。”
  我叹了口气把行李翻了个底朝天,最后突然想起随身带了一本自己的书,封套上有我的照片。我自豪地把书递给他,总算略松了口气。
  他看了看书,狠狠地盯着我看,然后再看了一眼打印清单,说道:“我们的‘许可视觉认知成像’清单上不包括这个,”或者他说的是别的什么反正谁都不懂的名称吧。
   “当然不包括了,可是这照片就是我,没什么比这个更能代表‘我’了。”我放低声音向他凑近一点。“你难道真的怀疑我特地印了这本书就为了偷偷溜上去布法罗(译者注:纽约州西部一城市)的航班吗?”
  他又狠狠地盯了我一分钟,然后叫来另一个工作人员商量。他们交谈了一会儿又叫来了第三方。最后成了一堆人围在那里,三个登机工作人员,他们的主管,主管的主管,两个行李工,几个喜欢凑热闹的路人伸长脖子想要看个究竟,还有一个提着铝皮箱子兜售珠宝的家伙。我的航班几分钟内就要起飞了,我的嘴角也开始泛出白沫。“这么做到底都是为了什么呢?”我问那个最大的主管。“为什么一定要带照片的身份证明呢?”
  “联邦航空管理局(FAA)的规定,”他说着,很不开心地盯着我的书,我那过期的驾照还有那份“许可照片证明清单”。
   “可是,为什么有这样的规定呢?你真的认为要求恐怖份子提供一张过塑的本人照片就能够阻止恐怖事件了?你认为一个能够计划并执行极其复杂的劫机计划或者其?非法空中事件的人就没办法炮制一份令人信服的假造身份证明了?你有没有想过要应付恐怖主义,与其这样做还不如请一个真正清醒而且智商比小小的软体动物高一点的人来监控你们X光机的电视屏幕呢。”我当时可能并非一字一句如上所述,但这确实是那时候我的情绪所至。
  但是你看,这个要求并不只是证明你自己的身份,而是严格按照书面规定来证明你自己的身份。
  不管怎样,我改变了行动方针开始请求他们,向他们保证以后绝不会不带好合适的身份证明就上机场。我表现出完全忏悔的态度,我想没有人能表现得那么诚恳,那么悔恨,那么想得到允许登机去布法罗了。
  最后那名主管不大情愿地向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告诉他让我登机,但是他警告我下次不可能这么侥幸,然后离开了他的同事。
  登机工作人员给我发了登机牌,我正走向登机口,突然转回去用极低而隐秘的语调和他分享一个非常有用的事后感悟。
   “牙膏管里总还有一点点牙膏,”我说。“想想吧。” (责任编辑:鑫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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