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石穴时天色将尽,热带晚霞把一切的一切笼罩上一层紫红色的轻薄幔帐,木门在身后闭锁,再次向世间封存这千佛之国的秘密宝藏。我兀自凝立,沉浸于失落的心绪,好似亲眼目睹辉煌古国的失落。当时,我正身处古锡兰国、印度洋上的宝石斯里兰卡的腹地。
寻访失落故城
公元10世纪,鼎盛时期的斯里兰卡故都、圣城阿努拉德普勒居民达到了10万以上,而整个斯里兰卡的总人口可能达300万至400万。曾经持续的繁荣使岛上遍布残垣遗迹无人认领,还有无数寺庙隐于深山老林之中。仅是登记造册的古迹,在这块只有北京面积四倍大的土地上,就有七处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一数量已经比肩古迹遍地的埃及。
古斯里兰卡的兴盛与完善的水利系统密不可分,这里的君主很早便意识到水的重要性。柬埔寨的吴哥王国 同样是建立在水利工程之上的兴盛王朝,但过于复杂的灌溉系统导致工程难以为继,从而坍塌溃败,如今只能依靠考古学家通过水道遗迹依稀辨认。阿努拉德普勒及其东部的另一座中心城市波隆纳普沃,至今人工蓄水池仍星罗棋布,灌溉四方。阿努拉德普勒面积超过1600公顷的水库至少有十座,百余公顷的小水库更是不胜枚举,这些大家伙们简单而可靠,两千年来一直如此。
作为斯里兰卡最古老的城市,阿努拉德普勒2500年的历史几乎与佛教历史一样长。阿努拉德普勒建城之时,佛祖释迦牟尼在伽耶城外的菩提树下大彻大悟,300年后,印度阿育王便携这株菩提树的枝条来到阿努拉德普勒的米欣特莱山,弘扬佛法。如今,这枝条已长为参天古树,香火缭绕,朝拜不绝。
我站在被熏得乌黑的油灯架旁,摆弄着相机,试图给圣树找一个好的角度。一位身着素白的老婆婆迎面走来,冲我一笑:“Good morning,Sir!”标准的英音,自然而然。我反而被这突如其来的问候乱了手脚,只知道笑还给她。在这个宗教盛行的国家,你要学会接受随时可至的友善才行。
斯里兰卡国民百分之七十是佛教徒,百分之十五是印度教徒,另有民众信奉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在首都科伦坡的一座印度教庙宇旁,如果登上周遭居民的二层小楼,便可同时看到佛寺、印度教寺庙、教堂和清真寺共容并存的情形。说这里是千佛之国非但不为过,只恐不够,街头巷尾的佛龛中供奉着各路神仙:释迦牟尼、本土化的圣母玛利亚;在北部泰米尔人多的地方,则是印度神话中的象头神伽内什。人与人之间的差异往往引来的是憎恶和仇恨,在这里,一切 被人人挂在嘴上的纯美微笑所化解。
除了像科伦坡和康提这样现代化的都市,斯里兰卡的生活大多是慵懒而闲适的。在圣城阿努拉德普勒,每日清晨,人们都会手捧鲜花来到寺庙,或举家出行,或和朋友,或仅独自一人,让祈祷成为一天的开始。这里落英遍地,向佛祖敬献花朵代替了燃香烧纸,寺中往往芳香宜人,让人好似置身胜境。
虽然身处南亚佛寺,但善男信女的鼓励和极适清修的氛围,让我向禅之心顿生。我趺坐在寺中的沙地上,乘着菩提树投下的阴凉,欲望之心暂时放下,仔细回顾近几年自己的生活,问自己,究竟什么是最重要的。
未及彻悟,脚上忽然感到麻酥酥的一阵痒,一只蚂蚁爬上了我裸露的脚背。在斯里兰卡,任何寺庙均需脱鞋而入,以向佛祖表示尊敬。我仍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斯里兰卡的佛寺,脱去厚重的徒步鞋和排汗棉袜,赤脚踩在沙地上的情形:养得白白嫩嫩的双脚被粗粝的沙石反复折磨,一些碎石贴在脚底板上,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足够的勇气。
当我忍受不住,将那些陷入脚底板的可恶沙石抠去时,周围的当地人闲庭信步。仔细观察,他们每个人脚下都结着厚厚的老茧。我开始换上拖鞋在斯里兰卡游走,一是入寺方便,二是为了锻炼脚底板的耐磨度。后来到了米欣特莱山,我终于能赤足在依山体开凿的1800级花岗岩台阶上健步如飞。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