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去楼空的公司
赵金平
大西北网8月6日讯据西部商报道：近日，备受社会关注的平凉陇星药业原董事长赵金平集资诈骗案尘埃落定。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赵金平终审领无期徒刑。涉案金额高达9000余万元的集资诈骗，是440多名受害人难以言说的眼泪。在公安审讯阶段，赵金平交代他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便已欠下100余万元债务，早就知道此生难以偿还。然而，为何之后的20多年赵金平仍要用光鲜的身份、高额的利息诱惑他人四处借债，最终酿成集资诈骗大案？带着疑惑，本报记者深入平凉多地采访，试图描绘出集资诈骗案背后赵金平真实的人生轨迹。
曾经借债9000余万元
被抓时兜里只有18元
2014年6月10日，甘肃省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平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判决，平凉陇星药业原董事长赵金平因构成集资诈骗罪被判处无期徒刑。对于现年已51岁的赵金平来说，今后的人生大部分可能都将在铁窗内度过。不过相对于被债主逼债四处逃跑的日子，铁窗生涯或许是他最好的归宿。
时光倒回2012年。8月9日，在加油站加油的赵金平被愤怒的债主发现，40余人连拖带拽将其扭送到平凉市公安局崆峒分局，当时赵金平借债连本带息已达9000余万元，眼看着钱财即将打水漂，440多名给赵金平借债的债主心急如焚却找不见赵金平的踪影，不料让大家在加油站撞见，情绪激动可想而知。接警的崆峒公安分局经侦大队大队长马春明回忆，赵金平被群众扭送来的时候头破血流，但表情看上去并没有落网的那种懊恼，特别是进了办案区和讨债群众分开后，赵金平看上去轻松了许多，或许其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你看看，我衣兜里就这18块钱，连饭钱都不够！”面对讯问，赵金平更像是在诉苦，表示自己躲躲藏藏已弹尽粮绝，要不是到公安局可能连吃饭都是问题。据马春明队长介绍，他当时问赵金平借了那么多的钱，想没想过会还不上？赵金平却交代，其实早在上世纪80年代末他为了做药材生意就已借下100万元债务，从那时起他便明白钱已经还不上了。在上世纪80年代100万元是个什么概念？那个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资就几十元，人们衡量财富的标准是“万元户”。可当年赵金平已经开出了月息1分到2分的高息来吸引乡亲们给他借钱集资，从而轻松达到了百万元级别。据赵金平老家的乡亲们描述，借下债务就要还，可是赵金平还不起，所以他就带着家人从泾川红河乡搬到荔堡镇，后来又到高平镇。归案后赵金平更是对自己20多年来所借的每一笔款项都心中有数，连民警都认为此人在数据统计上有超人之处，一位受害人来公安局报案称赵金平尚欠他5万元。对于审讯中笔笔都认账的赵金平却对这笔款项予以否认，他坚称欠对方2万元，其余3万已在清利息的时候还了。后来还是受害人的爷爷凭借回忆证明赵金平确实还了3万元。
通过一次次的审讯，警方发现赵金平确实精于计算和记忆数据，这也为他之后20多年拆东墙补西墙掩盖漏洞提供了保障。不过是漏洞终究要露馅，赵金平露馅的时候正是他事业的顶峰期，平凉陇星药业董事长的职位为他的集资笼罩了光环，也加速了他的衰败。
花16万给儿子过生日
挥金如土维持表面风光
2008年对赵金平来说是个转折点：9月，赵金平和时任平凉陇星药业法人代表雷某达成承包协议，由赵金平承包经营三年。之后的2010年，赵金平又以60万元和雷某达成转让协议，取得公司所有权成为公司董事长，至此走上了事业的顶峰。
赵金平取得公司所有权成为一把手后，公司的主营业务是药品批发零售。而据平凉陇星药业员工提供的证言显示，从赵金平成为该公司的法人后，公司就开始走下坡路，到了当年年底公司资金紧张，赵金平还号召员工来集资。但在场面上赵金平的奢华生活却照旧风光，这样可以维持借款人对他的绝对信任。受害人蒋女士就曾经见证过赵金平挥金如土的生活：那是赵金平的大儿子过生日，赵金平约了很多给他借钱的人一起去平凉广成大酒店给他儿子过生日，一次就花了16万元，要不是大老板怎么会有这样的气魄。蒋某说的这家酒店是当地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在当时很多人将能在该酒店消费视为身份的象征。
公安机关在办案时还查到了赵金平在该酒店办的47张会员卡，充值金额约为12万元。除了酒店奢华消费，赵金平和儿子开着的宝马车也是债主们确信赵金平是大老板的证据。还有赵金平这种仗义疏财的性格，也赢得了不少债权人的好感，于是越来越多的群众把钱源源不断借给赵金平，让他来维持表面的繁荣。
该公司员工证言显示，公司药品的年销售额在1000万元左右，按照15%到17%的利润来看，一年能赚150万元。但公司一年的支出就要130万元。况且这些赚来的钱并未到公司账上，而是被赵金平用来还其他高利贷的利息。所以公司运作到2011年底就不行了，到2012年4月则彻底关门歇业了。据警方调查，赵金平集资诈骗案在平凉陇星药业走下坡路时是集资高峰，这个时候的赵金平要弥补高额利息借贷的亏空，凭借公司卖药钱根本不够，所以为了维持虚假的繁荣，赵金平只能许诺更好的利息来筹资。青海格尔木有一老板给赵金平借款320万元(注：集资中最大也是最后一笔)，赵金平拿到这笔钱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到银行存款，就给其他借款人支付利息用光了。
外强中干的事实还是无法让赵金平走得更远。到了2011年后半年，得知赵金平可能无法偿还债款的消息之后，债权人陆续到平凉陇星药业去围堵赵金平要钱，开始赵金平还能找出借口搪塞，但最终因为借不到钱资金链条断裂，而关了公司四处躲藏，直到被追债群众揪到公安局。据马春明队长介绍，由于赵金平案涉及面广，受害人多，该案在公安侦查阶段检察机关两次退回办理长达8个月，提取了1200份笔录，全案案卷达到16本(每本200页)，这才锁定了赵金平集资诈骗的基本犯罪事实。
受害人多达440人
至案发7340.735万元无法偿还
据平凉市中级人民法院审理查明，从赵金平来到平凉市承包平凉陇星药业的2008年开始到2012年4月。赵金平在明知自己无力偿还高额利息，公司经营无法偿还债务的情况下，仍以扩大公司经营为由，以承诺支付高额月息为诱饵，先后采取抵押车辆、房产、药房等手段，向平凉市崆峒区、泾川县、灵台县等地440余人非法集资9001.65万元。在案发前先后支付受害人利息1566.655万元，归还本金94.26万元，至案发时还有7340.735万元无法偿还。在崆峒警方提供的一份受害人名单上，记者看到有些受害人把自己准备买房的钱借给赵金平，有人把养老钱借给赵金平，有人甚至连车祸赔款都借给了赵金平。如今面对赵金平无力偿还的事实，他们已经蒙受了巨大损失。
据崆峒公安分局统计，事实上赵金平借来的本金是2000余万元，之所以产生9000余万的非法集资金额，主要是赵金平给出的利息太高，太过诱惑，让很多债权人难以抵御。但反过来赵金平也被高额的利息所害，最终利息的雪球越滚越大，直到失去控制。非法集资越到后面，只要有现金出借，赵金平就不在乎高额利息，在受害人统计名单上记者看到月息3分到6分的非常普遍。马春明队长则告诉记者，赵金平开出的月息最高是1毛。比如借款100万元，约定月息3分10个月就能翻一番，连本带息应还200万元，约定月息6分这个周期为半年，而约定月息1毛钱这个周期就是一季度。按照这样的标准即使平凉陇星药业经营良好，也不够赵金平偿还借款的利息，所以这起集资诈骗案从一开始便已陷入疯狂，结局注定是无力偿还。
平凉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以集资诈骗罪判处被告人赵金平无期徒刑。马春明队长回忆，赵金平在公安侦讯阶段曾表示，这辈子他已经风光过了，有了集资款后他全国各地旅游，很好地享受了人生，所以不管判决是个什么结果他都坦然接受。不过一审判决后，赵金平认为他的行为不是集资诈骗，而是正常的民间借贷。况且法院在金额认定上也不准确，所以他提出上诉，请求二审从轻判处。
2014年6月10日，甘肃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裁定维持一审判决，赵金平将被执行无期徒刑。为代理赵金平案的甘肃同心律师事务所律师李俊燕在辩护中指出赵金平归案后认罪态度好，具有自首情节的辩护意见。法院综合全案认定，赵金平归案后确有坦白情节，但考虑到赵金平案诈骗人数多，造成损失巨大，社会影响恶劣，判处其无期徒刑量刑适当。至于赵金平辩解自己是民间借贷的行为，法院亦认为，赵金平的行为和正常的民间借贷有本质区别，赵金平明知其没有归还能力的情况下，仍虚构扩大公司经营的借款用途，以新借款支付旧借款的高额利息，并编造平凉陇星医药公司营利的虚假账务，以房产、车辆等多次重复虚假抵押等手段，继续骗取借款，骗取资金用于归还高额利息及供其进行高消费，由此其主观上有明显故意，其行为构成集资诈骗罪要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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