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但随着城市的发展,人们逐渐从大杂院、老街坊搬进了高楼大厦,旧时温情脉脉的邻里关系也随之解体。有人把这种变化描述为,从“一街共烟霞”的亲热街坊,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陌路人。在鸽笼般的公寓楼里,永远只有铁门对铁门。人们有一种失落感,邻里间的情感正在淡化。近日,记者采访中发现,住在近几年新起的住宅小区里的人几乎把这种淡漠的邻里情演绎的淋漓尽致,而从住在家属院和老小区内的人们那里,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到温暖的邻里情。
邻里情难分难舍有新房却不愿搬家
不幸摔断右腿,一连7个月,邻居悉心照料;回老家办事,家里水漫金山,两家邻居全力帮助打扫整理……家住东岗的龚阿姨因为舍不得好邻居,昨天,又从大女儿买的新房里“逃”了回来。
“这是单位分的房,我们两户是在14年前一起搬来的。”今年66岁的龚阿姨说,“同年,两家就互留了家门钥匙。”龚阿姨说,永远都不会忘记5年前的那一天:“我起早爬上梯子,想把棉被放进客厅上方的柜里,不小心,整个人摔在地上。老头子冲出卧室靠近一看,我正坐在血泊中,右腿踝骨头已断裂,刺破皮肤露在外面。我体型偏胖,老头子无法移动我,无奈之下大喊‘救命’。隔壁304室的小姜正准备去上班,听到求救声后,立刻赶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背起我往楼下跑,然后送我到省人民医院救治。”
“小姜两夫妻对我们的照顾,这才只是刚开始。”龚阿姨说,“住院的两个半月里,小姜两口子经常来看我,还给我炖的骨头汤送过来,至今我都不能忘记这份邻里情。”回想起当初的日子,龚阿姨的眼眶不免湿润。
“爸爸妈妈年纪大了,我们自己工作又很忙,再加上路途比较远,回一趟爸妈家,都变成了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龚阿姨的大女儿青青,吐露出心里的担忧。为改善二老的住房条件,青青在城区买下一套60多平方米的房子。装修完后,一直希望两位老人搬过去。今后,姐妹俩照顾起来也方便一点。
“新房子我们也去住过几次,进进出出,隔壁总是紧锁着防盗门,总感觉少些亲切感。所以,今天又跑了回来。”龚阿姨笑着说。“既然爸妈都不想搬,我们也尊重他们的意见。有这么好的邻居照顾,我们也很放心。有这么好的邻居,我们除了感激,还是感激。”青青说出了姐妹俩共同的心声。
130平米的大房子里忆苦思甜
“房子大了,来串门的人少了。楼层住的高了,对门住的谁不知道。”城市生活中邻里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漠。
孙先生住着130平米的大房子开始忆苦思甜:“我小时候住在街坊里,水、电、厕都是公用的。每天大人们下班回来,街坊里的小巷子里就热闹起来。尤其是夏天每家每户都打开自己的院门,在小院子里摆放张桌子,吃饭的时候互相都邀请邻居来自己家里吃饭。有时候两、三家人就搬到一起吃饭,东家阿姨西家叔叔、隔壁奶奶的,让人觉得很亲切,大家好像一家人似的。不管谁家有事情,邻居们都很关心。小时候因为淘气,碰破了头,血流不止,家里大人都上班不在家。邻居的奶奶把我带到卫生院包扎。远亲不如近邻,父母回来后对邻居奶奶万分感谢。”
现在人们都搬进了高楼,生活居住环境有了今非昔比的改善,家家户户安着防盗门隔断了邻里关系,上下楼见面不认识,也不打招呼。前不久,家住雁滩的赵女士一家外出,大白天的遭到小偷的光顾。而住在楼下的邻居们还以为是搬家,结果丢失了价值2万元的贵重物品和现金。而一些新农村改造住进楼房的“农民”也逐渐随着钢筋水泥改变着邻里关系。王先生讲:“村里人以前很爱串门子,现在虽然都搬进了一个小区,距离甚至比以前住平房时还要近,但是逐渐疏远起来。年轻人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待在家里看电视,上网。”采访中,记者了解到,一些居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楼房,老头老太太们每天茶余饭后在楼下打扑克、聊天,邻里关系相处融洽。
打了一架才知是楼上楼下
家住基业豪庭的丁先生和邻居认识的过程很戏剧化。上月月底他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口拐弯时,突然被一辆同样拐弯的电动车刮倒。对方开口就吼:“骑个自行车跑那快干嘛?”他火气也大:“明明是你不守规则撞我。”两人一句不合动起手来,幸被路人拉开,有人找来小区保安,保安调节时,两人竟然住在同一栋楼上下两层。
两人也十分尴尬,一路聊着回家。“早知道是邻居还费那多口水?刚才不好意思啊!”两人互相检讨。这以后,见面都打招呼寒暄。“这叫不打不相识。”丁先生调侃。
采访中,陈大妈给记者讲述了自己邻居的一件遭遇,她说,有一次,隔壁楼上邻居养的宠物猫不慎从阳台跌落,落在隔壁雨阳篷上。主人心急火燎下来敲门,屋内人声可辨,可任凭如何敲,怎么说明来意,对方死活不开门。最后还是找来物业和保安轮番做工作,对方才不情愿开门。
邻里需要交流,家庭需要互相照应。但现在互相照应的家庭少了,一层楼同住了好多年,还不知道邻居姓甚名谁,以致有的家庭出了事,邻居还莫名其妙。
一位多年从事公安工作的朋友说,当今一些犯罪分子之所以频繁作案毫无顾忌,其重要原因在于:他们深知现在的邻里关系不像以前那么和睦友爱,人们对他人之事根本不会多管多问,这种邻里情感危机给犯罪分子作案带来便利。
孩子们憧憬“围城”外的世界
孩子天性需要伙伴,需要游戏。然而,在如今的城市小区里,孩子们成群结队一起玩耍的情景却越来越少见了。
小李住在楼房的第5层,左右邻居在哪儿上班,他没有打探过也不想去过问。3岁的儿子原本在姥姥家生活,眼瞅着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小李就把孩子接了回来,可幼儿园却一时没有联系好,夫妇俩只好把孩子锁在家里。孩子生性好动,夫妇俩每次下班回家,孩子都把自己搞得面目全非。其实,左邻的孩子和他们的孩子年龄差不多,暂时也没找到幼儿园,可家里有老人给看着。要是小李能主动跟邻居说一声,请老人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不就少受些罪吗?可小两口硬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直到为孩子联系上幼儿园。
上了幼儿园和学校,孩子们也必须在老师的“指挥棒”内活动。从学校回家,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就隔断了孩子与外界的联系。做完作业,下楼去吧,家长不放心;和邻居家孩子玩吧,大人们都不走动,孩子怎敢越雷池半步。孩子们玩的只能是老师和家长给他们限定的模式,很多孩子少年老成,满口“大人腔”,崇拜的是电视中的“战神金刚”和游戏机中的“魂斗罗”。李扬的孩子小亮今年12岁,“娃哈哈”、奶粉从未间断过,由于过多的热量消耗不掉,同学们都叫他“小胖敦”。在小学生作文竞赛中,小亮以一篇《回来吧,我的小伙伴》夺得第一名。当记者采访他时,他竟流泪了:“9岁前,我们住在小平房,做完作业,小朋友们总在一块儿做游戏,捉迷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饿,什么叫累;自从搬进楼房后,再去找小朋友玩,好不容易敲开门,那阿姨总是隔着铁栅门与我对话,生怕我进门弄脏了她家崭新的地毯。”小亮的肺腑之言,说出了很多孩子的心声。
孩子们憧憬着“围城”外面的世界。
老人寂寞主动要求去养老院
清晨锻炼、买菜、做早饭、目送儿子出门后,两室一厅的房间仿佛立即成了“真空地带”。现在的高楼隔音设备好,不用说音量开大些,就是跺脚、大叫,隔壁也听不见。原来都是机关干部现退休在家的杨成老两口显得有些苦涩:“现在,白天和我们作伴的只有电视机和报纸。”常关的铁门、各自封闭的空间,减少了许多倾诉和交流的机会,使高楼中的老人度过人生后期的一些转折显得更为困难。
人老了,也像小孩一样,是耐不住寂寞的。杨成老两口在城市生活了一辈子都感到不适应,那农村来的老人,就更加适应不了。王工程师分到三室一厅的新房后,高高兴兴从农村接来了耄耋之年的父母,想让老人在这里安度晚年。住了不到3个月,尽管“一日三餐有鱼虾”,可老人说啥也要回到乡下去。“虽说咱乡下没有自来水,住的瓦房也是‘无处不通风’,可那儿有你来我往的乡邻哪。城里的电视再好看,它毕竟不能交流感情呀。”老人说。
张华老人,自年初丈夫去世后,白天不敢进没人的房间,即使有小保姆陪着,房间里一点点响动都能吓出她一身冷汗。后来,她在电视里看到敬老院的老人们自在的生活,几经说服吵闹后,她终于获得儿女们的“恩准”。她对敬老院的老人们说:“家里什么电器都有,儿子媳妇也孝顺,只怪我自己没福气。”住进敬老院,瘦小的她像重新换了一个人,整日和老哥老姐们聊天,心里不怕了,吃得下睡得着了,脸上又露出久违的笑容。
最普通、最美满、最令人向往的,恰恰是住在高楼中的老人最缺少的。有儿有女、生活完全自理的老人住进敬老院,似乎有点对高楼冷漠无声的抗议。其实,老人也有千变万化的精神需求,他们需要的不是怎样容易地消磨掉一段时光,而是愉快地享受一段生命。
小区内只有老人主动缔结邻里关系
记者通过走访调查发现,大部分居住在小区(非单位小区或宿舍)或高楼商品房的年轻人都表示几乎不认识上下左右的邻居,见面也很少主动交流,即使偶尔和邻居一同进电梯,也是眼睛盯着楼层或者看手机,互不理睬。
造成这个的原因是,新小区住户来源较多,原本互不相识的人住在了一起,年龄结构、文化水平、生活经历等都不相同。特别是,小区居民以年轻人居多,平时忙于工作,即便到了周末,要不在家补觉,要不外出放松,和邻居没有太多交集。另外,新小区多是封闭小区,门禁管理严格,小区管理由物业担任,平时主要是负责卫生、停车等问题,平时很少组织邻里活动。
相反,住在老小区的居民们邻里关系就融洽多了。很重要的一个基础就是居民多是或曾经是同一个单位的职工。并且,老社区老年人比例较高。白天,上班的上班了,上学的上学了,社区里就剩下“一老一小”,大家闲余时间多,也有情感需求,老年人会主动缔结邻里关系,比较容易凑在一起,锻炼身体、说说孩子的事情,日久就熟悉了。
四合院式的居住方式决定了邻里关系是守望相助的,而单元门栋的居住方式更注重家庭的私密性。有些人或许还会怀念这样的“幸福时光”:以前因为住房紧张,住在一个楼层,一个院里的几家人共用一个厨房、共用一个卫生间,就像“一家人”一样,你尝尝我家亲戚带来的特产,我帮你照看放学的孩子,关系十分融洽。一幢幢高楼的拔起,是城市近年来日渐繁荣的一道风景线。然而,楼房越建越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打个招呼都成了难事。
(责任编辑:鑫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