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6日川航一架飞机经停武汉,就在这架飞机上发生了一起群殴事件,起因是一名男子为了拿行李,直接穿鞋踩了前排乘客的坐椅上。9月7号,在四川航空塞班飞往上海的航班上,机上的两位乘客为争抢一个座位大打出手,引来不少乘客的围观。另一场引起关注的冲突是,广州一位老伯与一个年轻人在地铁上发生冲突,一人鼻梁擦破,一人耳朵被咬破,场面甚为血腥。

    这些暴力事件,都发生在飞机和公共交通等公共场所,媒体故名之为“公共场所暴力”。我觉得,这样的命名并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暴力冲突发生在公共场所而已,它只是整个社会暴力和戾气在公共场所的一种缩影。这个社会充斥着各种暴力,网络暴力、家庭暴力、话语暴力、标语暴力、影视暴力……环顾我们的生活,处处充满着戾气,从公车售票员的语气,到小区保安的神情,从餐厅服务员的不耐烦,到微博上的出口成脏,我们无法脱离整体的社会暴力而单单分析公共场所暴力。

    分析这几起暴力冲突的起因,其实都是非常小的事:如果小心,不会出现冒犯；即使有失误,一方稍稍礼让一点,也不至于引发如此激烈和血腥的冲突。更重要的是,似乎人人都缺乏讲理和听别人讲理的耐心,当“讲理”被无情地鄙视和抛弃后,只会陷入野蛮的丛林法则中,都信奉暴力和拳头。枪炮作响法无声,讲理无声的时候,只有靠拳头显示力量。

    一个缺乏讲理习惯的社会,暴力将无法避免。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是,讲理者似乎变得越来越弱势。央视主播张泉灵一段话,曾引起很多人的共鸣,她说:“从小被教育要讲道理,长大才发现没那么多可以讲道理的地方。家里,不是讲对错的地方。职场里,期待以理服人的同学通常受过以职位服人的伤。网上,听你讲道理的人本来就懂那些道理。你想说服的人通常对事实不感兴趣和道理绝缘,他们只是按标签站队,寻找符合自己臆想的论据,感受板砖扔出去的快感而已。”

    除了不讲理外,还有一个很关键的原因是,很多人都带着一种“受害者”的怨气。似乎每个人都觉得很委屈,都是弱势群体。医生觉得被病人妖魔化,病人觉得被医生宰；富人觉得被穷人仇视,穷人觉得被富人剥夺；官员觉得被舆论盯着很弱势……这样的受害者情绪,使他们在现实中一遇到冲突,就很容易把对方想象成潜在的对手。当双方都带着这种莫名的怨气互相拱火时,冲突必然会升级。

    当然,不得不批评的是另一个群体,就是助推暴戾情绪的起哄者和围观者。发生小冲突时,如果有人劝一下,拉一下架,也会让双方平息,但很多时候,围观者只嫌事小,只怕闹得不够大。暴戾的当事人和丑陋的围观者,共同制造了街头的丑陋。

    一位官员朋友跟我讲过一件事,有一次到某酒店参加一个培训,保安就是不让他的车进地下车库,培训快开始了,他非常着急,可保安也许因为一些别的事有情绪,始终拦着车。他说,当时自己特别恼火,凭他跟这家酒店老总的关系,完全可以找老总把这个保安辞了,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先把车停到了旁边的地面上去开会。他说,如果他坚持要进地库,必然会引发冲突,打电话给酒店老总辞退保安的话,可能更会刺激保安的不良情绪。退一步,虽然当时不爽,事后却觉得做得对。

    如果每个人都能这样,社会戾气将大为减少。曹林